第1章 意识觉醒
牛车碾过结霜的官道时，林小满捂着受伤的头终于确认了三个事实。
第一，这具六岁女童的躯体患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第二，视网膜上跳动的幽蓝光幕不是幻觉。
第三，刀疤脸护卫腰间那把生锈的剔骨刀，距离她的颈动脉只有十七厘米。
“三斗陈米……”林小满咀嚼着这个价格，舌尖抵住松动的前乳牙。关于教学楼瞬间崩塌的记忆片段与林丫丫南靖淮州洪涝灾害的记忆同时翻涌，二十一世纪农学院的日光灯与南靖王朝的残月重叠成双重曝光。
视网膜突然炸开冰裂纹般的蓝光：【记忆融合度73%】。破碎的进度条末端，浮现出沙漏状的神经元图标。
“系统。”林小满在意识里默念，毫无反应，除了右面脸颊传来擦伤的疼痛。林小满嘀咕着：“这什么也没有啊。”
刀疤脸突然拽紧麻绳，牛车上挤作一团的女孩子们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林小满被裹挟着顺势撞进身旁小女孩的臂弯，对方肋骨突出的触感让她想起记忆里在食堂啃得很干净的骨头。
身旁小女孩不停的呜咽着，林小满努力从林丫丫的记忆里想起来小女孩的名字。“阿莲别怕。”她忍着难受，模仿着童声呢喃，右手食指在女孩掌心画圈。这是在大学心理学课堂里学过的触觉安抚法，此刻被冻僵的手指画出的更像是颤抖的涟漪。
【爱意能量+1】视网膜突然弹出提示。
林小满瞳孔微缩。阿莲皲裂的唇角扬起微弱弧度，这个营养不良的笑容比超新星爆发更令她震撼。视网膜弹出的提示逐渐变淡，最后变成几乎看不见的金光汇聚至林小满脚下，随即消失。
“赔钱货倒是学会哄人了。”刀疤脸的阴影笼罩下来，林小满闻到他袖口腐坏的猪油味。生锈的刀尖挑起她的下巴时，她正用余光测量牛车挡板的榫卯结构。
突然爆发的啼哭拯救了她。最瘦小的女孩尿湿了草垫，刀疤脸咒骂着转身抽打，而林丫丫记忆里的领头刘妈面无表情，仿佛没看见一样。
牛车拐进挂着惨白灯笼的巷口，青砖墙上的抓痕显示着各种拖行痕迹，空气里的皂角味掩盖着底层的血腥气。看来经过几天的舟车劳顿，终于来到了牙行的大本营。
“都给我滚下来！”刀疤脸拽动铁链，女孩子们摔进结冰的泥坑。林小满在倒地瞬间蜷成球体，这个防护姿势让她的后脑免于撞击，而阿莲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血霎时在冰面绽开暗红色霜花。
大家互相搀扶着走进这座院子，进入大门之后一路跟随的几个护卫就离开了。刘妈解开女孩们手上的铁链，带着大家又走进一个院门，向着偏房走了过去。一路走来都是十平米大小的屋子，里面除了两侧的通铺和几床脏黑的被子之外，再无其他。
刘妈带着女孩们走到最后一个房间，这一批一共是八个女孩子，都是这几日一路购买的。大多数都是被父母卖掉的，比如林丫丫。
“排粪口在东南角，敢弄脏褥子的剁手指。”刘妈踢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十多双眼睛从通铺上浮起来，像搁浅的鱼群。随着女孩们的进入，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分两床被子出来，等会儿给你们送晚饭，明日卯时起床候着。”刘妈说完用手帕在鼻子处扇着风，看着屋里的孩子分出两床被子后便径自离开。
刘妈走后，屋子里的孩子们大眼瞪小眼，林小满抓着阿莲的手挤到一床脏被子下面，脏不脏的先活下来再说。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一个大概十来岁的女孩抱着一堆土碗过来，过了一会儿又拎着一个装满清粥的木桶过来，用木勺将所有碗都分装好后招呼大家吃饭。待大家吃完后，拎着木桶离开了。真的是很清很清的清粥，林小满逼着自己一口全喝掉。
当夜林小满被虱子咬醒七次。第三次起身抓挠时，她摸到阿莲偷偷塞来的半块糠饼；第五次听见隔壁通铺传来压抑的咳嗽，咳嗽声里藏着浓浓的鼻音；第七次月光偏移时，她终于放弃挣扎，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日的晨光刺破窗纸时，刘妈带着两个嬷嬷来到门口：“所有人都站起来，过筛之后吃早饭。”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搬了一张桌子放在门口的空地上。“排成一队，一个一个过来。”
林小满看着刘妈像体检一样对每一个女童摸摸捏捏，不时对旁边拿着本子的嬷嬷说着什么，很快就到了林小满。
“六岁左右，乳牙虽松动，咬合不错，体态轻盈，无胎记、无伤疤、无黑痣……，甲等。”刘妈说完便让林小满站到第一列。过了大概两刻钟，所有女孩都被分成了三列。
“第一列跟我走。”刘妈站起来，踩着绣鞋带着林小满这一列的六个女童往里面的院子走去。
进入院子，此处跟外面完全不一样，青砖铺地，走到偏房的位置，每个房间都有二十多平的样子，里面摆满各种物品，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用的。一首走到靠后的位置，才停下来。推开房门，里面虽是通铺，但明显垫得更软，被子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以后你们六人就住这里，现在跟我去上课。”接下来这一天，林小满从礼仪规范、琴棋书画到妆容服饰都来了一遍，除了吃饭时间，整整七个时辰未停一刻。
等到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林小满才发现不对，这怎么像是培训妓子的路子。比如礼仪教的是如何展示美貌，又不失礼；妆容也是往着明艳去的。不行，得自救。
第二日起，林小满态度很端正，就是什么都学不好。在挨了无数鞭子受尽折磨后，刘妈终于评价：“勤勉有余，愚钝不堪。”林小满如愿以偿的被降为乙等，搬到了十二人一间的住处，正好跟阿莲一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