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咸鱼生活
天海市，午后。
阳光被切割成一条条金色的光带，穿过老旧的百叶窗，懒洋洋地洒进室内。
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带里上下翻飞，还有带着一股子老旧纸张与陈年墨香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闻起来让人心安。
“尘埃阁”古籍书店。
名字起得倒是贴切。
店堂深处，一张褪了色的竹制摇椅正有规律地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像是在为这慵懒的午后打着节拍。
沈夜半眯着眼，整个人陷在摇椅里，一手端着个紫砂茶杯，杯中是刚泡开的武夷山大红袍，馥郁的茶香袅袅升起，钻入鼻腔。
他面前的小方桌上，摊着一本破损得不成样子的《南华真经》，线装书的封皮己经泛黄卷边，书页上满是虫蛀和霉点。
对普通人来说，这就是本送去废品站都嫌占地方的垃圾。
但对沈夜而言，却是他最大的乐趣。
他是个穿越者。
五年了。
从一个历史系的研究生，魂穿到这个酷似地球、却真实存在“异人”的《一人之下》世界，成为一个刚死去的同名同姓的少年，己经过去了整整五年时间。
这五年里，他没有像其他穿越者前辈那样，急着去龙虎山抱老天师大腿，也没想过去找张楚岚当人生导师，更没动过去招惹冯宝宝的心思。
开玩笑。
这个世界的水有多深，他比谁都清楚。
冯宝宝那离奇的身世、贝希摩斯那些科技怪物……
做条咸鱼，狠狠摆烂。
这是沈夜为自己定下的第一生存准则。
于是，他继承了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这家快要倒闭的“尘埃阁”书店，当起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古籍修复师。
修复古籍，是他的专业，是他的爱好，更是他独一无二的修行。
每当他沉浸心神，将一本破损的典籍修复如初，他灵魂深处内景里的【神话景·万神殿】，就会变得愈发凝实。
这是他穿越时，灵魂与这个世界的【炁】产生化学反应后觉醒的专属金手指。
他前世所知晓的一切神话传说，都在这座万神殿中构建出对应的神祇虚影。
而他修复这个世界古籍的过程，就是与这些神话知识进行深度共鸣，让他万神殿中的神祇们变得更加“真实”，力量更加“本源”的过程。
“五年了，总算把庄周的《南华真经》给‘修’完了。”
沈夜感受着灵魂深处，万神殿中那道代表着“庄周”的虚影愈发清晰灵动，嘴角不由得微微。
内景里，那位骑着蝴蝶的庄子前辈，看我的眼神都和善多了。
下次再进去“论道”，应该能多请教几句关于“梦蝶”的真意了吧？
这种每天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强，却又无人知晓的隐秘快乐，简首让人欲罢不能。
他惬意地晃着摇椅，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汤温润，顺喉而下，留下一股岩韵。
咸鱼生活，舒坦。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书店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粗暴地推开，狠狠撞在墙壁上，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乱响，打破了满屋的宁静。
几十道人影逆着光，带着一股子街头巷尾的痞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黄毛，头发染得跟鸡窝一样，脖子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金色蝎子，劣质的纹身颜料在皮肤下泛着青光。
他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露出两条画满了鬼画符的手臂，眼神嚣张地扫视着店内，当看到这破败的景象时，嘴角毫不掩饰地撇出一抹不屑。
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两个跟班，一个瘦得像竹竿，一个壮得像狗熊，同样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沈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被打扰了清净，而是……
这出场方式，也太有前世小说感了吧？
黄毛的目光在店内逡巡了一圈，最后精准地锁定在沈夜面前小方桌上的那本《南华真经》上。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道经书页间，夹着的那一角露出来的金色书页。
那金色书页不知是何材质，在昏暗的店里，竟隐隐有流光闪动，显得神异非凡。
那是他修复古籍时，偶尔会从万神殿中掉落的“神话书页”，蕴含着一丝神祇的本源气息，对异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黄毛眼中闪过贪婪，他抬起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着摇椅上的沈夜歪了歪头。
“老头……小子。”
他大概是看清了沈夜的年纪，临时改了口，语气中带着的不屑却更浓了。
“老子是金蝎会的，看上你这本破书了，开个价吧。”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沈夜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哟，金蝎会？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天海市一个不入流的异人黑帮，靠着放高利贷和收保护费为生，老大是个勉强能拿得出手的异人，手下养了一群刚摸到炁的门槛，或者干脆就是普通人的小混混。
这出场方式，这嚣张台词，这抢夺宝物的剧情……
简首就是新手村送经验的标准模板啊。
可惜了，我只想当个安静的NPC，对刷怪升级真没兴趣。
沈夜的内心戏十足，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仿佛压根没听到对方的话。
一股淡淡的茶香混着热气，弥漫开来。
“几位，喝茶吗？”
沈夜的声音平静得如同这午后的阳光。
“今天的雨前龙井，还不错。”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黄毛的脸上。
他身后的“竹竿”跟班当场就炸了。
“草！我们老大蝎爷和你说话呢！你他妈聋了？”
竹竿一个箭步冲上来，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沈夜面前的方桌上。
桌子剧烈地一震，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差点溅湿了那本破旧的《南华真经》。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竹竿指着沈夜的鼻子，唾沫横飞。
“蝎爷要的东西，你他妈敢不给？”
店内原本慵懒的空气，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阳光依旧，尘埃依旧，但那份宁静，却被彻底撕碎了。
沈夜终于放下了茶杯。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第一次落在了进来的三个不速之客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
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有趣。
看来，最近这清净日子，是到头了。
得想个办法，既能解决眼前的麻烦，又不会暴露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