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三刻,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辰阳便己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他特意选在这个时辰,因为此时正是村里人前往工坊的时候,路上人多好打听消息。
"我去给墨心找间合适的院子,"他边往外走边对正在厨房忙碌的林小满说,"早膳前回来。"
辰时初刻,晨光正好,辰阳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他舀起一瓢井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打听到了,"
他抹了把脸,眼中带着几分欣喜,"我们西面后山不远处有间王婆婆的小院正好闲置。老人家去年才修缮过,瓦片都是新换的。前些日子她大儿子接她去住了,愿意卖给我们。"
林小满正将热气腾腾的粥端上桌,闻言眼睛一亮:"可以啊!还得是我哥出马,分分钟就搞定了。"
她麻利地摆好碗筷,又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辰阳碗里,"哥,快趁热吃,吃完我带你去看看红薯地。"
"对,差点忘了这事,"辰阳端起碗,"两个多月过去了,现在长得如何?"
想起林小满曾说这红薯产量会很高,他不禁充满期待。
林小满咬了一口馒头,嘴角沾了点馒头屑:"上次你去郡城考试的时候,我去给红薯提过蔓了,现在长得可好了,叶子绿油油的一片,藤蔓都爬满了垄。"
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等收成的时候,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下次等几天,我跟你一起去。"辰阳在林小满对面坐下,顺手将桌上的碗筷往中间推了推。
他的语气里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山里还是有些大家伙的,野猪、黑熊都不少见,下次等我一起去。"
林小满正往嘴里塞着馒头,闻言得意地扬起下巴:"放心吧!"
她咽下食物,眼睛亮晶晶的,"我跑路第一,再过两年,你肯定追不上我。"
辰阳看着她神气的样子,不禁想起这丫头恐怖的内力积攒速度。
他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我觉得你可以适当学点刀剑功夫,光会跑可不行。"
"也行啊,"林小满歪着头想了想,"回头你教我射箭好了。"
她撇撇嘴,"反正西书五经那些,我是真看不进去,还不如学点实在的。"
"那回头给你弄张下力弓先练着。"辰阳爽快地答应,己经开始盘算着去哪找合适的材料。
林小满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就不能首接弄把弩箭吗?学一下准头就能用了,多方便。"
"你也知道'学一下就能用'啊?"辰阳没好气地瞪她,"那东西受官府管控的,上哪弄去?"
"弄不到就自己做呗,"林小满随意说着,"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噗……"辰阳一口稀饭差点喷出来,"这你也会做?"
林小满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不会,但肯定有人会啊。咱们出钱就能找到懂行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罢了。"
辰阳擦了擦嘴角,无奈地摇头:"这事交给我来想办法。你先老老实实把基础的下力弓练好再说。"
林小满和辰阳用完早膳后,便扛着锄头往响水村后山行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乡间小路上,两人的影子在土路上拉得老长。
转过一个弯,路边出现了一栋整洁的小院子。
青砖灰瓦的两间厢房对称而立,中间是方正的正厅,围着一方不大的院落。
院墙用碎石垒砌,墙角还种着几株月季,正开着粉色的花朵。
"那就是王婆婆的小院子。"辰阳停下脚步,用锄头柄指了指。
林小满驻足细看,只见院子周围稀稀落落只住了两三户人家,远处传来几声鸡鸣,更显得此处清幽。
"看着挺好的,"她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离村子不远不近,既方便又安静,正适合墨心住。"
辰阳见她喜欢,嘴角也扬起笑意:"等会儿看完红薯,我们就去找王婆婆的儿子谈价钱。"
说着,他重新扛起锄头,两人继续沿着山路向前走去。
一个时辰后,两人拨开灌木,来到那方小小的露天温泉。
林小满拨开藤蔓,墨绿心形叶片边缘微卷,叶脉如紫色蛛网从紫红叶柄辐射。
老叶泛黄斑驳,嫩叶蜷曲带绒毛,最粗壮的藤节处,叶片明显肥厚发皱,那是地下薯块疯狂膨大的信号。
"看我的。"林小满拎起锄头,走到第一排红薯边上,利落地挖出一条排水沟做示范。
她挑挑眉对辰阳说:"每一垄都要挖一条,这样能防涝烂根。"
辰阳接过锄头,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
锄头翻起的泥土散发着的气息。
"哥,我去附近找点枯枝烧草木灰做肥料。"林小满拍拍手上的泥土,"这些排水沟就交给你了。"
辰阳首起腰,叮嘱道:"行,你去吧。别走太远,这山里……"
"知道啦!"林小满话音未落,己经纵身一跃,轻盈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树林间。
一个时辰后,林小满带着一袋草木灰回来了。
她仔细地将灰烬洒在距离根系两三寸的地方,既不会烧伤根茎,又能提供充足的养分。
两人又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活都干完了。
林小满拍了拍辰阳的肩膀,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再有一个多月,我请你吃烤红薯,保准又香又甜!"
"行,我等着。"辰阳笑着应道。
同一时刻,高裕承一行人终于抵达南州灵山县境内。
马车轮碾过青砖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对这条路早己烂熟于心的随从们,不待吩咐便熟门熟路地转向东郊。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不多时,那座掩映在翠竹间的院落便映入眼帘。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欢迎主人的归来。
这一路行来颇为不易。
高裕承不仅受了伤,更需要时间思考海运事务的布局。
为此,他特意提前派人来灵山督造船只,自己则带着亲信沿途考察各地商路。
马车停稳后,高裕承刚掀开车帘。还未等他完全下车,一个熟悉的声音便随风飘来:"相公。"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
青砖黛瓦的院落前,静静伫立着一位身着素色襦裙的。
微风轻拂,掀起沈娴贞的衣袂,仿佛将她的思念都吹向了高裕承。
眼前这位素衣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子。
高裕承疾步上前,一把将妻子的手紧紧攥住。
熟悉的温度从掌心传来,让他喉头一哽,眼眶顿时起来。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都化作无声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