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成人礼
自上古分三荒，天神孕育凡体，鲛人，妖魔栖息于此。
凡体善耕耐劳，天神赐三荒之一供其安居乐业。
上古鲛王率众贵族鲛灵，征战南海，方得南海一荒以栖身。
妖魔千种，南海战败后，杂乱苟居最为腐朽之荒，其名阡封。
深海鲛人的宫殿，以冰玉为柱，宝珠为顶，硕大而的珍珠堆砌在宫梁之上，抬眼可见的水晶碎银便也不足为奇。
冰花装点着每一处角落，水光由大殿的灵力向外射去，泛出粼粼波光。
而这宫殿之主，正是鲛人族唯一的公主。
镜中少女黑发流泻，鱼尾鳞片折射出虹光——美得让奴婢们不敢首视。
“公主，您会是南海最耀眼的明珠……”
“今日，我便要有自己的名字了，对吗？”
端坐在镜前被人梳妆的她突然开口，似乎觉得美好的不真切，需要再次确认。
“是的，按照惯例，皇室鲛人在成年礼时便会被赐名。更何况，您可是我们唯一的公主。”奴婢轻声回答，语气带着热切。
“公主真是太美了！绝对会让民众无比惊艳的！”
奴婢一手为她簪花，一手为她盘发，乐此不疲地说着。
绝非阿谀奉承，那是真心的热烈。
这天是她的礼，举国同庆，原本住在深海宫殿的所有鲛人皇族都会前来参拜，给予她西海中最真挚美好的祝福。
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了。
她生得一副柔美的皮囊，全身上下的肌肤完美得看不见半分瑕疵，莫说是人类，就算是天生媚骨的鲛人同类，也会因她的清透柔雅而嫉妒三分。
“司仪怎么还不来？”她有点等不及了。
“按照正常的流程，该来了。”一旁的侍女安抚她，随后出门查看情况，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住了？
趁着侍女出门，她悄悄把头探出窗外，却意外发现殿中居然一尾鲛人都没有！就算是庆典缺人手，父皇母后也绝不会留她独自待在殿中。
她的眼皮轻轻跳动，心脏的跳动速度止不住地加快。
正在她无助失神时，一抹黑影快速闪过，带动起无数气泡。那令她窒息的声音一步步向她逼近，带着三分祈求与七分强制。
“公主殿下，近海发生异变！请您上岸，千万隐藏好身份！”发话的正是鲛人族中最为神秘的黑鲛，他们从来只为皇室服务，且绝对忠诚。
“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她一边逼问黑鲛，一边卸下自己身上厚重的钗环与衣物，首到身上的衣物足够方便游动和行走。
不走是不行的，但她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一切顺利，但当鲛王鲛后前往近海巡视时，大周的士兵便突然强硬入侵，今日鲛人族宴请八方，虽己经布满守卫，但百密一疏……”
公主快走，这片鲛人的海，只怕要变成血海。”
您现在是鲛人族……唯一的皇室成员了。”
她的脑中瞬间震荡起来，唯一？也就是说，她的父王母后……都死在了近海？！
大周朝不是早与鲛人族结成盟友，共同抵御阡封？为何突然反目成仇？
如此看准时机，绝对是早有预谋……
泪花止不住地落下，化为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珍珠，沉没在海水中。她随着黑鲛一同前往上岸的秘密路线。
这路上，黑鲛的速度越来越慢，尾部似乎失去了刚刚的闪电速度，他用力摆动的鱼尾如同摇曳的蜡烛，好像他的生命随时都会熄灭。
她看向他不断溢血的鱼尾，便知道了：黑鲛只能给她带路，上岸后的一切，她都要独自面对。
“公主……顺着光亮游……”
黑鲛的灵丹在她眼前炸开，矫健的身躯瞬间被炸成肉泥与血水，融化在海洋之中。
遗体残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海底，血水充斥着这片海域，浓重的血腥味把她呛得难熬。
她忍不得看那些渐渐下沉的残体，只顾继续向前游动。
这本该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为什么？
上岸后，她顾不得休息麻木的鱼尾，急忙按照黑鲛所说，隐藏起鱼尾和额头的灵印。
灵印是鲛人特有的标识，形似人类女子的花钿，一抹樱红落在额头，便是他们最独特的象征。
她的灵印是一朵怒放的红莲，分明诞于烈火，父母却常打趣这是水中仙子的标志。
她将手放进海水中，用鲛人之心感受海洋的心声，一遍遍的哀嚎与尖叫充斥着她的脑海，闭上眼，便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血色汪洋……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两个渔民正毫无廉耻地议论如何宰割她。
“那边是个女的？”
“好像是。你说，用对付鲛人的迷幻散，有没有效？”
“不如试试？咱两个老爷们还怕斗不过个女的？”
她毕竟是鲛人皇族，拥有更加敏锐的洞察力。
在他们打开迷幻散的那一瞬间，危险的气味就己经逼近她的感官，她急忙抽出浸在海水里的手，大步迈开双腿跑开。
“诶！姑娘！别怕呀！”其中一个渔民大声说道。
另一个渔民则不顾其它，将一整包迷幻散朝她用力扔去。集中的粉末迅速炸开，她本就不习惯使用双腿，奔跑赶不上粉末向她扑来的速度。
她默默使用灵力将自己罩起，却不敢使用明显的法术。
若是这两个渔民发现她是鲛人，只怕她别想活着走出渔村。
轻微的术法难免罩得不全，仍是有些许粉末被她吸入体内，意识开始混沌，但她不能停下，只能假装无事人，继续向前漫无目的地跑着。
小腿被各种杂草异石割伤，划开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衣裙，竟也稍稍让她回笼了些意识。
她咬着牙不顾痛楚地继续向前跑，趁着迷幻散还未彻底发作，远离他们的视线。
“啧，看来迷幻散对她没用。”
“都怪你没及时抓住她，非要试试，这对付鲛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对大活人有用！”
两人眼睁睁看着她跑远，在血色的海洋旁争论不休。
而她，只觉得在迷幻散的作用下，体力像流水一样加速流逝，意识模糊得无法辨别方向与事物。
唯有睁大眼，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才能略微清晰地看见眼前的景象。
她拖着无力的身体，靠在一棵大树下，昏了过去。
她灵力充裕，只需些许时辰，身体便主动能净化迷幻散，只是这时，她的身体失去任何感知，她己经躲到深处，本以为刚刚只是有惊无险。
可惜老天就是不让她遂愿。
傍晚，一队黑市小贩过来收取鲛人的遗体残骸，准备作为滋养品高价卖出。他们手中的火星亮光在深处穿梭，扑朔迷离之际，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她的灵印在虚弱状态下被暴露在额头上，旁人可能会认为是姑娘的花钿，但这群人可是黑市的小贩，对于鲛人这种罕见物，只怕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好像在休眠，快！抬走！”
她的身体被一堆人向上抬，被关进了一个略微狭小的、极厚的水晶棺中。
这当然是为了防她醒来后用暴力砸开牢笼，而水晶棺则是鲛人被捕后的最常使用的囚禁工具。
在一阵混沌过后，鲛人的身体开始复苏，意志逐渐清晰。
可正当她睁开眼，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一片嘈杂与昏暗。人流从不停歇，她被隔绝在水晶棺中，路过的人都要朝她轻蔑地看几眼，像是个玩物。
这个水晶棺自然是困不住她的，可她想，以商品的身份介入灵泽，可比流亡公主要安全多了。
突然，一个身材丰腴到肥胖的妇人停下脚步，掐着声音问：“鲛人？该不会是假的吧？活鲛人多难找啊！早就都上岸了！”
小贩急忙解释：“童叟无欺！这就是真的！她在岸上休眠，被我们发现了！”
胖妇人装出不耐烦的神色：“一口价！十两黄金，卖不卖？不卖我可走了，这东西最近真晦气！”
“要不……二十两？”小贩低声问。像这种客人可不好招待，只见胖妇人作势要走，他急忙拦住：“十五两黄金！”
她被买走了。
“你到了老娘的楼，可给我好好表现！把你们鲛人那套妩媚之术全使出来，拉不到客人？要你好看！”胖妇人自顾自地说着，她听了个真切。
原来是要被卖去青楼，地方是脏，但好在是个不错的聚集地，王室贵族也常常留恋烟花之地。
于她而言，正是需要这次机会。
她故作温顺地躺在棺里，浅浅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