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歇，天边刚露出些鱼肚白，连雄鸡都还未开始打鸣，落玉己经被凝雪从睡梦中唤醒。她万般无奈地起身，只见凝雪在这个点，却兴奋得可怕。
“这么早起来作甚？”
“当然是给姑娘梳妆打扮啦，不到正午，姑娘便要随殿下进宫赴宴了，时间都不够用！”她说得句句有理，看着落玉挎着的小脸，不禁笑起来。
“殿下连宴会都很少参加，这次居然还带了姑娘，肯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落玉在心中苦叫，离开温柔的被乡，坐到梳妆台上仍由凝雪一通发挥。
以她的姿色，还能叫他丢脸不成。
再而言，怎么听都像周墨斯强迫她的……
——
两天前
周墨斯只身敲了敲落玉的房门，手中拿着一份请柬，她一开门，请柬便硬塞到她怀里。
“这是什么？”
“踏春宴，你准备一下，随本王进宫。”他说得散淡，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作势要走，临走前又道，“你作为本王的侍女去。”
落玉觉得脑袋被他灌了一盆水，或者是，他的脑袋进了一盆水。
被伺候上瘾了？
虽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但他这毫不客气的话语以及理所当然的动作，真是叫她头顶乌云。
明明是合作关系，怎么好像他施舍了些什么？
“没有别的身份了？”她冷不丁地问，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男人狡黠地回眸，眸子晕染了几分狐气，笑得狡诈：“这是你欠本王的。”
落玉急了，刚要开口，便又被他堵了去。
“你说两清，本王同意了？”
可也没说不同意啊！她心中瞠怪，况且那日还帮他治愈了梦魇之症，果真是狼心狗肺。
“而且，只有这个身份，出了事，本王才能把你罩在身后。”他伸手拨开她放在衣袖上的手，对视上落玉愤闷的表情时，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
那眼里含着光，不似星辰，不似烈阳，倒似傍晚最后一眼的朝霞，微弱但也温柔。
落玉没再说话，她不了解周墨斯与其它皇子的关系，其它的身份，似乎确实不妥，唯有和他扯上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你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听着就不适。”她收起请柬，回了一句，把门狠狠关上。
——
落玉倒是接受了要做侍女的事实，但看着凝雪不断往发髻上试珠钗，不禁疑惑：侍女有必要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
凝雪左看右看，近乎掏出了所有家底，最终给落玉选了个清透亮丽的玉竹珠钗。
她生得灵秀温婉，面目粲如画，玉竹珠钗倒是合适，淡淡的玉色从中渗出来，如冰似玉，本就肤白如脂，衬得她更有灵气。
“姑娘真是生得好，京城第一美人都不如姑娘万分之一！”
落玉有些担心，不应该稍微扮丑？如此去打扮，不是更加引人注目了？
“殿下现在指定也在准备呢！”凝雪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随口说道。
“他有什么好准备的？”不难听出姑娘的画中带着莫名的埋怨，凝雪的眼神亮了亮，凑近姑娘的身旁。
“怎么一提起殿下，姑娘就如此在意呀？赴宴打扮，再寻常不过了。”
“你想多了。”
这丫头不会还打着怀王妃的主意吧？她对周墨斯做任何事，在这丫头眼中，是不是都可以理解为……他们在谈情说爱？
落玉使尽浑身解数，费劲口舌想矫正凝雪的想法。
就在二人争执之际，郭阳不合时宜地敲门：“姑娘，可以出发了。”
她推开门，才发现天己经升起晨光，零散的日光下，周墨斯身着金丝白衣，零星的光斑不深不浅投在他的那抹白中，添了不少生气。
男人看着她，只是静静地打量，从钱袋中掏出些碎银，走向前时。一手把碎银丢给凝雪，一手牵起落玉的手腕走向大门。
“做的不错。”这话显然是对凝雪说的，银子也是奖赏她的。
落玉心中突然生起一阵忐忑，这主仆连梳妆这种小事都要串通，莫说刚刚和凝雪的争论，且说郭阳在门外，莫不是也听了个正着？
她想着，手又有周墨斯牵着，便不留神，险些绊到门槛。
“想什么？”男人及时把她往回拉，肃正道，“看路，万一摔了怎么办？”
不想了不想了，再不济也是丢点脸。落玉晃了晃脑袋，把胡思乱想统统甩在脑后。
“知道了……”她跨过门槛，随他上了马车，不知为何，她见郭阳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可不敢多想，急忙回避，转而看向身旁的周墨斯。
她就说他适合白衣，坦荡大气，他的脸本就偏瘦，穿着黑衣，总叫人平白生出一股疏远感。
而白衣柔和，正好缓和了他身上的棱角，也过渡了年龄上不可避免的涩气，转为温良之态。
周墨斯假装看不见她的眼神，尽力不与她对视，但她的目光就如同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心，但凡一刻不离开，他的心便一刻也松不下来。
“你穿白好看，外表上。”他也没承想，居然是落玉先开了口。
“但是黑衣倒是与你十分般配。”她又补了一句。
周墨斯倒吸一口气，又放缓吐出。她难道看不出，自己是为了她才穿的白，他还从未如此认真地挑选过衣裳。
昨夜对着一排不同做工与款式的白袍，选得眼睛都疼。如今倒是换来她一句不高不低的评价，还又甩了他一记刀子。
落玉见他迟迟不回，抬眼看，蓦然发现他的胸口绣着一支绿竹，不禁想到自己发上的那支珠钗。
这主仆串通一气，凝雪竟还故意挑选那么久来迷惑她！
这两人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巧。”她戳了戳他胸口的绿竹刺绣，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料周墨斯却反将一军，把她的手腕钳住，言之凿凿：“就是本王故意的。嗯？”
落玉心中失语，只是尴尬地笑着，遇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手腕用力，试图从他的掌心脱离开，却不想男人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图，钳得更紧。
“你！放手！”她恼道。被疼得稍稍撅嘴，皱着眉瞪着他。
弄疼她了？周墨斯有些错愕，大手瞬间松开。
松开手时，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一道明显的红痕，她不再理他，扯着衣袖遮了遮。
周墨斯看着她赌气的背影，又瞟了一眼她手腕上那一圈红，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她说不讨厌他，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