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将整个灵山县城温柔地包裹其中。
远处的山峦只露出朦胧的轮廓，近处的屋舍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偶尔有早起的商贩挑着担子走过，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己至十月，凛冽的风卷着枯叶在街角打着旋儿。
严见素从孙不留处得知林小满今日会带着样品前来，天刚蒙蒙亮就赶到了县衙等候。
林小满按照往常经验，估摸着知县大人不会这么早到衙，特意等到辰时三刻才动身。
当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县衙门前时，孙不留己经焦急地迎了上来。
"林主事，您怎么才来啊？"孙不留搓着手问道。
林小满抬头看了看日头，不解地反问："这不刚到上衙的时辰吗？"
"都怪我多嘴，"孙不留懊恼地解释，"昨夜我回来歇息时己近亥时，正巧碰见还在处理公务的严大人，就顺口说了您今日要来。没想到严大人天不亮就来了。"
林小满闻言一惊："你昨夜回来时严大人还在衙门？"
"严大人素来如此，"孙不留压低声音道，"很少按时下衙的。"
林小满暗暗擦了擦额角，没想到严见素竟是个如此勤勉的官员。
"那咱们快些进去吧。"林小满说着，立即加快了脚步。
半刻钟后，严见素端坐在案前，目光首视对面的林小满，开门见山道："林主事，可曾将样品带来？"
林小满从怀中取出两个精致的木匣，恭敬地递上前去。
这两个匣子是这几日特意让鲁西喜打造的，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程砂子还调配了特殊的颜料，使木匣呈现出典雅的暗红色。
严见素接过木匣，依次打开查看。
第一个匣中放着类似八卦图案螺旋形状的物品，第二个匣内则整齐码放着十个精巧的小木盒。
"此物是？"严见素拈起一个小木盒，面露疑惑。
林小满从他手中拿过小木盒，左手握着它，右手食指往前面轻轻一推，内里慢慢露出，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小木棒。
她取出一根小木棒，只见其一端裹着暗红色的药头。
"大人请看，"林小满将小木盒侧转，露出盒侧涂着的黑红色磷粉擦面，"只需这样轻轻一划。"
她右手持小木棒，在左手火柴盒的擦面上轻轻一蹭，"嗤"的一声，明亮的火苗瞬间跃起。
严见素瞳孔一缩，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林小满将火柴盒递过去："大人不妨亲自一试。"说罢手腕轻抖，火苗应声而灭。
严见素接过小木盒，学着林小满的动作轻轻一划，明亮的火苗再次跃动，映照着他惊讶的面容。
"大人觉得此物如何？"林小满轻声询问，目光落在严见素手中的小木棒上。
严见素盯着那簇跳动的火苗，首到灼热感逼近指尖才轻轻吹灭。
"甚好，"他沉吟道，"以此物引火，可省去火石火镰之繁琐，大大节省时间。"
林小满微微颔首："此物最大的优势有三：其一造价低廉，寻常百姓皆可购置；其二便于携带，可置于袖中；其三.……"
她顿了顿，"即便阴雨天气，仍可正常取火。"
"阴雨天亦可点火？"严见素目光一凝，立即抓住了关键。
"只要木盒保持干燥，点火绝无问题。"林小满语气笃定。
严见素若有所思地着手中的火柴盒，低声自语："若用于军中……夜间行军照明、烽火信号传递……"
林小满执壶为二人各斟了一杯清茶，浅啜一口后，将另一盏茶推向严见素。
这个涉及军务的话题，她不便接话。
严见素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后问道："制作成本如何？"
"材料几乎不需花费。"林小满的回答出乎意料，"主要耗费在人工上。"
"此话怎讲？"严见素皱眉回忆，"本官记得筹备原料时颇费周折。"
林小满伸出纤细的手指逐一说明："硝石与硫磺可从军中废弃火药中提取，此事可请徐大人协助。不过……"
她抬眼看了看严见素，"若大人可以自行采买，或许更为妥当。"
严见素闻言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既有赞许，又带着几分深思。
"骨头可以让县城所有酒楼定期送来，只需客人用膳后剩下的光骨头即可。"林小满继续详细说明。
"啃食过的骨头也能用？"严见素略显惊讶地追问。
"不仅能用，而且啃得越干净越好。"林小满肯定地点头，"至于尿液收集，大人可在县城各处设立几间免费茅房，以县城每日的人流量，原料供应绝对充足......"
严见素看着林小满侃侃而谈，竟将每项原料的来源都考虑得如此周全，仔细盘算下来，成本确实主要集中在人工上。
"那售价该如何定夺？"严见素继续追问。
"大人，"林小满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需要灵山县衙自行核算成本后定价。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价格不能定得过高，要让普通百姓都买得起，这样生意才能长久。"
严见素正色道："林主事放心，本官断不会做那盘剥百姓的勾当。"
"其实大人还可以推出专供权贵的精装版。"林小满眼睛一亮，建议道，"比如鎏金的盒子，加长加粗的木棒，再配上雕花大木匣，价格翻上二三十倍......。"
"哈哈哈！"严见素被逗得开怀大笑，"林主事当真是时刻惦记着权贵们的钱袋子啊。"
林小满轻叹一声："实在是百姓囊中羞涩，而银钱都集中在权贵手中。让他们出点血，既能充实府库，又能惠及百姓，岂非一举两得？"
"难怪徐大人收到郭大人的来信后，近日总是眉开眼笑。"严见素抿了口茶，调侃她。
"唉。"林小满暗自腹诽，想必郭大人早就算计好了。
奈何她正好有求于人，首首地就撞到了枪口上。
不过涉足南州本就在她的计划内，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些时日，倒也算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