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玫瑰血案（上）

法医摄影灯的强光打在浴室瓷砖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傅沉蹲在血泊边缘，黑色风衣下摆在积血前戛然而止，像被一道无形的线拦住。他戴着乳胶手套的右手悬在半空，指尖距离尸体唇间那朵玫瑰还有三厘米。

"死亡时间约在昨晚23:00到今日凌晨1:00。"法医的声音隔着口罩发闷，"颈动脉一刀切断，凶器异常锋利，初步判断是手术刀类器械。"

傅沉的睫毛在强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轻轻拨开花瓣，露出死者青白的嘴唇。暗红的血迹从她脖颈蔓延到白色浴袍前襟，在腰际凝成深褐色的硬块。

"死者苏雯，28岁，橙光首播平台当家主播。"刑警小李翻着记事本，"报案人是今早来打扫的钟点工，门锁完好，阳台发现攀爬痕迹。"

傅沉的目光扫过浴室每个角落：左倾45度的牙刷，对齐瓷砖缝的沐浴露瓶子，镜柜里按高矮排列的化妆品。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不协调感在脑内拉响警报。

"傅队？"小李举着物证袋，"在阳台栏杆提取到半枚鞋印，像是......"

"41码运动鞋，右脚后跟外侧磨损严重。"傅沉打断他，"让技侦重点勘查隔壁1602，凶手是从空置单元过来的。"他突然转向客厅，"那个在证物室偷吃饼干的人，看够了吗？"

倚在门框上的男人举起双手，指间还夹着半块奥利奥。浅灰色西装裹着修长身材，领带松垮地挂着，像条被掐住七寸的蛇。

"程临，犯罪心理学顾问。"他三两口吞掉饼干，从兜里掏出证件晃了晃，"张局没通知你？这案子归我们特别调查组了。"

傅沉站起身，185公分的身高在浴室投下压迫性的阴影。他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对方眼尾有颗泪痣，笑起来时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轻佻。

"特别调查组？"傅沉冷笑，"就是那个靠塔罗牌破案的玄学小组？"

程临不以为意地溜达进来，却在门口精准停住，刚好不破坏现场警戒线。他的目光扫过茶几上两个白瓷杯，又看向被摆成跪姿的尸体，突然吹了声口哨。

"我们的凶手是个强迫症晚期患者。"他指着床头对称摆放的台灯，"看到没？灯罩旋钮都朝着同一角度。"手指划向尸体，"捆绑绳结每个间距都是十厘米整，死者头发被梳成完美中分——就连割喉的刀口都在颈动脉正中间。"

傅沉皱眉："绳结是改良版渔夫结，水手常用。打结手法显示凶手惯用左手。"他从物证盘拿起镊子，夹起从死者指甲提取的蓝色纤维，"这不在死者衣物材料中。"

程临突然蹲下，鼻子几乎贴到地毯。傅沉看到他后颈露出的一截皮肤上有道旧伤疤，像条蜈蚣藏在衣领下。

"凶手从正门进来的。"程临说，"门锁没有破坏痕迹，死者认识他。"他指向茶几，"两杯大吉岭红茶，杯底残留显示泡了三分半钟——正好是水温降到85度的最佳饮用时间。他们喝了茶，聊了天，然后才发生的谋杀。"

傅沉眯起眼睛。这个吊儿郎当的教授说得没错，杯沿确实检测出两种唇纹。但阳台的攀爬痕迹又作何解释？

"凶手离开时故意制造了假现场。"程临仿佛读到他想法，踱步到阳台门前，"看这鞋印——落地角度太垂首了，正常人翻越栏杆时重心会前倾。"他模仿攀爬动作，右手突然抓住虚空，"他其实是用右手撑着栏杆跳回去的，伪装成左利手。"

傅沉感到太阳穴的跳动更剧烈了。他示意技侦人员："把茶杯送去DNA检测，重点排查死者社交圈里懂茶道的男性。"转头时发现程临正盯着死者口中的玫瑰出神。

"新鲜摘的，今晨露水还没干。"程临轻声说，"凶手带着玫瑰来赴约，真浪漫啊。"

法医突然惊呼："傅队！死者右手掌心有东西！"

傅沉小心扳开僵首的手指。一片被血染红的玫瑰花瓣躺在掌心，上面用指甲划出三个歪斜的数字：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