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报告在傅沉桌上积了薄灰。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案件归档界面，光标悬在"确认"按钮上迟迟未落。窗外暴雨如注，雨滴在玻璃上扭曲成蓝色的溪流。
"你打算盯着那朵电子玫瑰看多久？"程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拎着两杯咖啡，杯套上印着"明康制药"的logo——查封现场顺来的纪念品。"张局问第三遍了，玫瑰案的新闻发布会......"
傅沉突然调转屏幕。监控画面显示空无一人的法医中心走廊，时间戳是今天凌晨3:17。一道模糊的影子从镜头边缘滑过，消失在解剖室方向。
"张永文的尸体昨晚被动过。"傅沉按下快进键。4点02分，影子再次出现，手中多出个发光的物体。"他拿走了第七个样本瓶。"
程临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他眯起眼睛看着影子右手的动作——那是个独特的转腕姿势，就像......"泳队教练整理泳帽的动作。"两人异口同声。
警报声突然响彻市局。广播里传来急促的呼叫："所有单位注意，蓝海湾泳池发生命案，死者疑似......"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扇形。程临嚼着薄荷糖翻看报案记录："死者男性，32岁，健身教练。晨泳会员发现他浮在深水区，初看像溺水，但..."他的手机突然亮起，现场照片上一个苍白的躯体呈仰泳姿势浮在水面，双臂交叠在胸前。
"像棺材里的遗体。"傅沉猛打方向盘。手机滑落时，照片角落某个反光物体引起他注意——池底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蓝海湾泳池的玻璃穹顶将暴雨声放大成轰鸣。傅沉蹲在池边，注视着水下勘查员打捞上来的物品：一个微型船锚挂坠，与玫瑰案中的一模一样，但崭新得刺眼。
"死者马天宇，自由搏击教练。"程临蹲在尸体旁，手指悬在死者张开的嘴巴上方，"看他的牙齿。"
傅沉戴上手套拨开死者嘴唇。上排门牙内侧有细小的刻痕——三个数字：512。
"又是五月十二日。"傅沉抬头看向泳池监控摄像头，"调取昨晚录像。"
监控室里，保安搓着手解释："系统凌晨两点到西点例行维护，那段时间......"
"没有记录。"程临己经调出日志，"巧了，正好是我们发现张永文尸体被动的时段。"他忽然凑近屏幕，"等等，这是什么？"
傅沉看到监控画面边缘有规律闪烁的像素点——每隔57秒出现一次，像某种信号。
"干扰源。"程临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拍照，"专业设备造成的，凶手懂电子工程。"
解剖台上，马天宇的躯干在无影灯下泛着死寂的灰白。法医切开胸腔时，傅沉注意到死者肋骨上有细密的划痕。
"这不是溺亡。"法医夹起一片半透明的膜状物，"死者肺部积水成分与泳池水不符，他在入水前就己经......"
"死了？"程临突然插话，"不，是被'保存'了。"他指向解剖台下的紫外线灯，"试试这个。"
蓝光下，死者皮肤突然显现出网状纹路——与玫瑰案中RT-512中毒者的症状完全一致，但纹路更密集，像被渔网勒出的痕迹。
"升级版毒素。"傅沉拍下纹路图案，"张永文的配方被改进了。"
物证袋里的船锚挂坠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程临倒出挂坠，发现底部弹出个微型储存卡。读取后，屏幕上出现段模糊的视频：年轻版的马天宇穿着校服，正把某个瘦弱男孩的头按进马桶。视频角落的日期显示：2002.10.14。
"长青中学。"傅沉放大背景里的校徽，"和林向阳同校。"
程临突然夺过鼠标，将视频音量调到最大。背景音里有个人在哼歌——是变调版的《致爱丽丝》。
泳池更衣室弥漫着氯水和霉味的混合气息。傅沉用紫外灯扫过每个储物柜，在318号柜门内侧发现荧光笔迹：LYX三个字母，旁边画着朵五瓣蓝玫瑰。
"马天宇的柜子。"程临比对登记表，"但他上周才开始在这里工作。"他忽然用镊子从柜顶夹出片蓝色薄片，"看，RT-512的结晶。"
傅沉的手机震动起来。技侦科发来报告：泳池水样检测出异常蛋白结构，与玫瑰案毒素同源但分子排列不同——呈完美的网状结构。
"渔网。"傅沉想起死者身上的纹路，"有人在复制张永文的手法，但加入了新元素。"
程临己经脱了鞋袜坐在池边，双脚浸在水里。"水温28度。"他轻声说，"和二十年前长青中学泳池一样。"突然俯身贴近水面，"老傅，来看这个。"
池底马赛克瓷砖拼成的图案在波动的水面下扭曲变形。当傅沉调整到特定角度时，那些碎片突然组成个清晰的船锚形状——正好是尸体被发现的位置。
回市局的路上，程临突然急刹停在便利店前。"张永文的日记里提到过这个。"他举着瓶蜂蜜茶冲回车里，"'向阳最爱喝的饮料'。"
傅沉翻查案件档案，在林向阳生活照背景里发现了相同的饮料瓶。"马天宇胃内容物检测了吗？"
"正在做。"程临转动着瓶子，"但我觉得凶手这次换了方式......"他的指甲突然在瓶身上刮出刺耳声响，"看这个生产批次。"
标签角落印着小小的船锚标志，生产日期是今年五月十二日。
化验室的离心机发出嗡鸣。傅沉看着蓝色液体在试管中分层，突然想起张永文实验室里那七个培养皿。技术员惊呼起来："傅队！蜂蜜茶里检出新型神经毒素！"
程临的手机同时响起。他看了眼消息，脸色骤变："马天宇不是第一个。上个月有健身博主猝死案，死者血液里检出相似蛋白结构！"
暴雨敲打着市局玻璃幕墙。傅沉将新案件照片钉上案情板，与玫瑰案并排。两个死者照片间，他用红笔画了个问号。
程临突然将七瓶不同品牌的饮料摆上桌——全部产自五月十二日，瓶身都有船锚标记。"七个受害者，七种毒素变体。"他指着其中一瓶，"马天宇对应的是'溺亡'，下一个会是......"
傅沉的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接通后，电子合成的女声念出一串坐标："29.558734, 106.574629。明日正午，第二朵玫瑰绽放。"
GPS定位显示：长青中学废弃泳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