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报告在傅沉桌上积了薄灰。他推开市局办公室的窗户,初秋的风裹挟着桂花香涌进来,冲淡了纸张的油墨味。三个月了,肩膀的枪伤己经愈合,但纪念堂那天的记忆仍像未愈的淤青,一碰就隐隐作痛。
"您的咖啡。"新来的实习生放下杯子,奶泡拉花是船锚形状。傅沉的手顿在半空,年轻人慌忙解释:"程教授教我的,说您喜欢..."
傅沉推开咖啡,抽屉里父亲的警徽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着边缘的凹槽——那里曾经藏着的存储卡,现在锁在证物室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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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中心解剖室
程临哼着荒腔走板的《生日快乐歌》,手里解剖刀精准地划开尸体胸腔。突然,他停住了动作。
"老傅!"他冲着观察窗外的傅沉挥舞镊子,"看这个!"
镊子尖上沾着片蓝玫瑰花瓣,来自死者胃内容物。傅沉隔着玻璃都能认出——那特殊的锯齿状边缘,和二十年前林向阳案发现场的一模一样。
"第三起了。"程临翻着档案,"所有死者胃里都有这种花瓣,死亡时间都是下午5点21分。"
傅沉想起摔碎的发射器上那行字:"当所有玫瑰凋零时"。墙上的时钟指向5点20分,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市局天台
夕阳把程临的白大褂染成血色。他递给傅沉一瓶啤酒,泡沫溢出来沾湿了案卷。
"赵志雄的尸体还没找到。"程临用瓶盖划着栏杆,"但昨天渔民捞上来个东西..."
手机照片上是艘半沉的橡皮艇,艇底用指甲刻着"LYX-216"。傅沉的啤酒瓶在栏杆上磕出裂痕——216是他童年住在海军大院时的门牌号。
"还有更糟的。"程临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信封,"技术科刚复原的。"
泛黄的信纸上,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小沉,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216号实验体己经觉醒。我不得不将你哥哥..."
傅沉突然把信纸按在胸口。程临知趣地别过脸,望向远处长青中学的尖顶。暮色中,有个戴渔夫帽的身影站在钟楼窗前,望远镜镜片反射着最后一道夕照。
老城区巷子
傅沉踹开纹身店的门时,风铃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店主老吴的针停在那人右腕上——正在纹的船锚才完成一半。
"警官,我这儿合法经营..."老吴的针头掉在地上,他认出了傅沉手里的照片。
照片里是赵志雄的船锚纹身特写,锚尖处有个微型"7"。傅沉拍在柜台上一叠现金:"最后那个客人,什么时候来的?"
老吴的手指开始发抖:"就、就昨天...他说要纹个新图案..."蘸水笔在便签上画出扭曲的图形——是朵含苞的蓝玫瑰。
傅沉冲出店门时,夜雨刚开始落下。巷子尽头的路灯下,有人遗落了半包"金南京"——父亲最爱的烟,烟盒上沾着新鲜的蓝色颜料。
特别调查组办公室
午夜的值班室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傅沉翻看着七个"替换体"的康复记录,突然发现某个共同点——他们苏醒后都画过同样的图案:潜艇与玫瑰的组合。
鼠标滚轮停在一段监控画面上。小王上周去探望周婉婷时,病房窗户反射出一个戴渔夫帽的影子。傅沉放大画面,那人左手正调整着耳塞——是《致爱丽丝》的旋律。
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的纸上只有一行字:"当第七个纹身完成时"。
傅沉拉开抽屉,父亲的老式左轮手枪静静躺在那里。枪柄上的磨损痕迹组成个模糊的数字:216。
窗外,今年的第一片梧桐叶飘落。而在警局楼顶的避雷针上,不知谁系了条蓝丝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朵永不凋零的玫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