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黎明

痛。

刺骨的痛，从后脑勺蔓延开，像一柄烧红的铁锥，蛮横地搅动着他的意识。

秦昊想呻吟，喉咙里却只能挤出干涸的嗬嗬声，仿佛破旧的风箱。他奋力睁开眼，眼皮却重如千钧，粘稠的液体糊住了睫毛，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血红色。

他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的是一片冰冷、僵硬的物体。不是他熟悉的、柔软的床垫，而是一种……肉的质感。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腥甜气味，混合着泥土的芬芳与腐败的恶臭，野蛮地灌入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哪儿？

意识的碎片开始缓慢拼接，他记得自己是在历史博物馆参观官渡之战的文物展，因为熬夜赶一个项目，靠在展柜边打了个盹……

“呱——呱——”

几声沙哑难听的嘶叫在头顶响起，带着振翅的风声。

秦昊用尽全力，终于撑开了一条眼缝。

天空是灰蒙蒙的，像一块肮脏的裹尸布。几只羽毛漆黑的乌鸦盘旋着，贪婪地盯着下方。

下方……

秦昊的瞳孔猛然收缩。

下方是尸体。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小丘。残破的旗幡斜插在尸堆里，上面的“袁”字被血污浸染，黑中透红。折断的长矛，破裂的盾牌，无主的战盔……这里是一片刚刚经历过残酷杀戮的修罗场。

而他，秦昊，正躺在这尸山血海的中央。

他身上穿着不属于自己的、破烂的皮甲，上面凝固着暗黑色的血块。身下压着的，是另一具早己冰冷的躯体，那人圆睁着双眼，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

一种超越了恐惧的、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这不是梦。

那些触感，那些气味，那种濒临死亡的真实感，都在告诉他一个荒谬到极点的结论。

他穿越了。

而且，看样子是穿越到了官-渡-之-战的战场上，成了一名袁绍军的……尸体？

不，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打了个寒颤，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必须离开这里，在天黑之前，在野兽循着血腥味到来之前，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他挣扎着，试图从尸堆里爬出来。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后脑的剧痛更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着牙，指甲深深地抠进身下的泥土里，混合着血水的泥土冰冷而黏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野的咒骂声。

“他娘的，动作快点！把值钱的都扒下来，天黑前还得把这片给清了！”

“头儿，你看那个，好像还有气儿！”

秦昊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他猛地僵住，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他艰难地偏过头，透过尸体间的缝隙望去。

不远处，一小队同样穿着袁军服饰的溃兵，正麻木地在尸堆里翻找着。他们面黄肌瘦，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野兽般的贪婪和麻木。他们用手中的长矛，毫不犹豫地刺向那些还在呻吟、抽搐的“同袍”，终结他们最后的痛苦，然后熟练地从他们身上解下钱袋、剥下还算完好的甲胄。

他们在……补刀。

秦昊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他现在这个样子，半死不活，一旦被发现，下场不言而喻。

怎么办？

跑？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

求饶？对方连自己的同袍都杀，又怎么会放过一个来路不明的活口。

绝望，如同冰冷的水，缓缓没过了他的头顶。

那队溃兵离他越来越近了。他能清晰地听到他们沉重的呼吸声，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和血腥味。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停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秦-昊闭上了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他能感觉到，那双麻木的眼睛正在打量着他。

完了。

冰冷的铁器触碰到了他的脖颈，那是一柄长矛的矛尖。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昊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响起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合成音。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濒临极限，求生系统激活……】

【正在分析当前处境……分析完毕。】

【生存方案生成中……】

冰冷的矛尖，己经刺破了他脖颈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