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命

85年冬天，漫天的鹅毛大雪夹和着北风往脸上砸的睁不开眼，我的破棉裤也叉了线，风乎乎的往裤裆里钻。暴雪下的天昏地暗，分不清东南西北。

春梅和我两个人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南跑，虽辨不清方向，但她懂得最多，知道西北风往东南吹，顺着风的方向跑没错，我旁边大黄狗还撕拉着我的破棉裤。

西北风催命鬼似的催着她和我赶紧走，赶紧跑。因为春梅说了，往南跑能活，南方没有北方冷！

当大雪没过我的膝盖时，她摸到了襁褓里藏的剪刀，然后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刹那间，鲜血如同一朵盛开的红梅，混着积雪落在地上，凝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粉红色。

我还小哪见过这场面，感觉刘寡妇的大姨妈都没有那么多。后来才知道庄生说的刘寡妇月月吐血其实是来了大姨妈。我吓得跟狗被主人挤在门缝里的时候一样，哆哆嗦嗦，只觉得裤子一热，一个激灵拔腿就跑！春梅随着北风喊

“跑，往南跑”

86年春节，"龙抬头"还有些许日子。

李庙村的十几个男人猫在二牛家的堂屋里赌运气，大门从里面锁的的漏一道缝。

大山陪他二大爷喝的墙都扶不住，一头栽进了来福家的牛棚里，被媳妇揪着耳朵，乎着脸骂道:“喝，喝，喝，天天喝，喝死你个孬孙”

村里的妇女们扎堆凤芝家门口，嗑着瓜子就着花生，嚼着舌根子。

寡妇刚解开上衣露出两个黑黑的，光棍汉提溜着狗一样的，从院墙翻出来了……等等，麦斗家的小媳妇听的面红耳赤，夹了夹腿，却又忍不住拱了拱头往人群里钻。

家长里短，偷鸡摸狗之事，被她们嚼了个精光之后吐掉，过两天就又捡起来咂巴的津津有味。

会计媳妇的声音像村里的大喇叭:“老刘家闺女在县城医院检查的，B超照得那叫一个真真儿的!小鸡尕都照出来了，肯定是个小子！要不是青山那龟孙……我家现在能连一个带鸡尕的都没有!”

“俺当家的还说我裤裆夹的紧，捂的严，他自己当个破会计也把自己当干部，说的我是人民子弟兵，我要带头做榜样。就他那虛的都硬不起来了，还想生？”

凤芝被她说的笑到首不起腰整个人倚在门框上打颤，胸前的两只大上下起伏，跃跃欲出"

话音刚落会计媳妇向西努了努嘴，转身扭着的屁股进了家。

春梅用手扶着怀孕六个月的肚子，拉着我穿过村中心的大路后向南拐了个弯，身后又传来悉悉索索的谩骂声。

桂英向我们拐弯的方向啐了口唾沫。

“我类娘来，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搞破鞋的还带着女娃子，还能勾搭上支书？稀罕”

李化家老婆子也噘着嘴、斜着眼对着桂英小声说：

"听说肚子里不是青山嘞种，年前来的时候都西五个月了，听说是个野种，她是个专搞破鞋类女人，你可把嫩当家的看好了，听说她又软又白，专门勾引男嘞”

会计媳妇看着我们走远了仰着脸、踮着脚说

"呸，别说是支书的女人，乡长的女人我也敢说。裤裆夹不紧，还没过门就搞在一起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声音更像大喇叭，整个村庄都听见了。

我回头看见凤芝她们舔着逼脸在那哈哈大笑。

自大路向南转弯首行一百米左右，村里的代销点里铁皮喇叭循环播放着豫剧《朝阳沟》，李家老太太正在用鸡蛋换盐，油纸包上还沾着鸡毛。

代销点的北墙上新刷的"只生一个好"的标语格外扎眼。还有几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滚着铁环，棉鞋头露着冻红的脚趾头。

“来福叔给我打两毛钱的醋”

她把手里用麻绳提溜的醋瓶子递了过去，声音轻的像只蚊子

来福接过瓶子，往醋瓶里灌了两提之后，又舀了半提咕嘟咕嘟灌了进去。悄悄的说：

“送你半提，莫让别人知道了，那个.....支书在家么?”

“他去乡里开会了，估摸着晚上才能回来”她的声音依旧很小，小的像他们俩也搞一腿似的

春梅付了钱转身从代销点的南墙拉着我的手向西走去，我挣脱了几次之后，感觉她更用力了，我就不在挣扎，任由她拉着我走。约摸三五分钟后就到了他家。

到家后我又见她翻出了藏在枕头下面带血的剪刀，狠狠地攥在手心里……

我不敢吭声，自顾自的摆弄着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