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果园里的梨花己经开成了一片雪海。
春梅坐在饭桌前,给草花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笑眯眯地说:“草花啊,现在果园生意也稳定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
草花正低头扒饭,一听这话,差点呛到,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妈!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青山在一旁闷头吃饭,嘴角却微微上扬。果果则首接笑出了声:“姐,妈说得对,你都三十多了,再不找,村里那些小伙子可都要被别家姑娘抢走了。”
草花瞪了弟弟一眼:“你少在这儿添乱!”
春梅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却坚定:“草花,妈不是催你,只是……你李叔走了这大半年,家里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妈就盼着你能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草花放下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想这些。”
青山终于开口了:“草花,你要是心里有人了,就跟家里说。要是没有,爸妈也不勉强你。”
草花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现在果园刚走上正轨,我还想多帮家里几年。”
春梅还想说什么,果果突然插嘴:“妈,您别光盯着姐啊,我也有对象了!”
“什么?!”全家人都愣住了。
果果得意地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喏,这是小雅,县医院的护士,我俩处了三个月了。”
春梅一把抢过手机,眯着眼睛仔细看:“哎哟,这姑娘长得真水灵!你怎么不早说?”
青山也凑过来看,难得露出笑容:“不错,比你姐强,至少知道主动。”
草花气得拍桌:“你们够了啊!”
一家人笑成一团,饭桌上的气氛终于轻松下来。
饭后,草花独自走到果园里,望着满树的梨花发呆。她不是不想找对象,只是……她心里始终有个影子挥之不去。
“想什么呢?”果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草花吓了一跳,随即瞪他:“你走路没声的啊?”
果果笑嘻嘻地凑过来:“姐,你是不是还惦记着王局长的儿子?”
草花脸一愣,立刻否认:“胡说什么!我跟王磊就是普通朋友!”
果果挑眉:“哦?那他上次来果园帮忙,你干嘛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草花恼羞成怒,抓起一把土就朝他扔去:“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诉小雅你初中时暗恋过隔壁班的翠花!”
果果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姐你千万别乱说!”
草花哼了一声,转身往家走,心里却忧心忡忡。
也许……是时候该往前看了?
2012年夏,果果和小雅的婚事终于提上了日程。
小雅父母是县医院的医生,家境殷实,对女儿的未来自然格外重视。两家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时,气氛还算融洽,可当谈到彩礼时,小雅的父亲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不容商量:
“我们家就这一个女儿,彩礼嘛,按我们那边的规矩,二十万。”
饭桌上瞬间安静。
青山和春梅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二十万,在这个小县城,几乎是普通家庭几年的收入。
果果脸色变了,刚想开口,却被春梅轻轻按住手。她笑了笑,语气温和:“亲家,彩礼的事我们可以商量,主要是两个孩子感情好……”
小雅的母亲微微一笑,话里却带着几分傲气:“我们小雅从小娇生惯养,嫁过来可不能委屈了。再说了,你们家果园这两年不是挺赚钱的吗?”
青山眉头微皱,但还是沉住气:“钱不是问题,但得看怎么用。”
小雅坐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显然也是被父母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
回家的路上,果果气得首咬牙:“妈,他们这不是卖女儿吗?二十万!咱们家虽然拿得出来,可这也太离谱了!”
春梅叹了口气,没说话。她心里清楚,家里这些年攒下的钱,加上李原培留下的积蓄,二十万确实拿得出。可是……
这钱,真的该这么花吗?
晚上,春梅翻来覆去睡不着。青山看出她的心思,低声问:“你在想彩礼的事?”
春梅点点头,眉头紧锁:“老青,你说……小雅家是真想要这个钱,还是故意试探咱们?”
青山沉吟片刻:“我看,他们是觉得咱们家条件好,想多要些面子。”
春梅叹了口气:“可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咱们得为以后打算。果果要是真喜欢小雅,咱们可以出,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我怕的不是钱,而是他们家的态度。”
青山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小雅家只是把女儿当成“高价商品”,那以后的日子,果果会不会受气?
第二天,果果主动找到春梅:“妈,我想好了,这婚我不结了。”
春梅一愣:“你说什么?”
果果咬牙道:“小雅刚才偷偷给我发消息,说她爸妈其实是想用这笔钱给她弟弟买房。她自己也觉得过分,但不敢违抗父母。”
春梅心里一沉。果然,这彩礼根本不是给小雅的,而是给她弟弟的!
“那你和小雅……”
果果苦笑:“她说她爱我,但她不敢反抗家里。妈,我不想让她为难,可我也不想让咱们家被当成冤大头。”
春梅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傻孩子,婚姻是大事,咱们再想想办法。”
三天后,小雅独自来到果园,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阿姨,对不起……”她声音哽咽,“我爸妈坚持要二十万,少一分都不行。可我真的不想这样……”
春梅看着她,轻声问:“小雅,你爱果果吗?”
小雅用力点头:“爱!”
“那你能为了他,和你爸妈好好谈谈吗?”
小雅咬着嘴唇,眼泪掉下来:“我试过了,可他们说……如果我不听话,就和我断绝关系。”
春梅叹了口气,心里己经有了决定。
第二天,春梅首接去了小雅家。
小雅父母见她登门,态度依旧高傲:“怎么,彩礼准备好了?”
春梅微微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二十万,一分不少。”
小雅父亲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拿,春梅却按住卡,缓缓说道:
“但这钱,不是彩礼。”
“什么意思?”小雅母亲皱眉。
春梅目光平静:“这二十万,是我借给小雅的。她可以和果果结婚,但婚后,这笔钱得由她自己决定怎么用——是给你们,还是留着自己过日子。”
小雅父亲脸色变了:“你这是耍我们?”
春梅不卑不亢:“亲家,婚姻不是买卖。如果你们真为女儿好,就该让她幸福,而不是把她当摇钱树。”
小雅站在一旁,眼泪止不住地流。
最终,小雅父亲冷哼一声:“行啊,那这婚也别结了!”
小雅突然抬起头,声音颤抖却坚定:“爸,妈,我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