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 年初春，上海法租界的梧桐刚抽出新芽，古玩街的青石板路却被一场夜雨浇得发亮。凌晨扫街的老叟发现 “雅韵阁” 后院的月亮门里躺着个人时，晨雾正像纱幔般缠绕着雕花窗棂。
司徒墨赶到时，孙德禄的尸体还保持着倒伏的姿势，右手抓着一把铜钱，左手紧攥着枚羊脂玉双鱼佩。尸体旁的青砖上，用血画着个扭曲的符号 —— 上半部分像个 “巳”，下半部分是断裂的 “辰”，组合起来似字非字，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死者心口插着把裁纸刀，失血过多死的。” 骆英蹲在尸体旁，枪口指着死者袖口的喷溅血迹，“但这符号很奇怪，像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司徒墨没说话，他戴上手套捡起玉佩。玉质温润，双鱼眼处嵌着两粒琉璃，其中一粒的纹路让他瞳孔微缩 —— 那是种失传的 “缠枝莲” 刻法，与修女案中玛丽亚修女的琉璃碎片如出一辙。他又翻看铜钱，五枚钱币上分别刻着 “子丑寅卯辰”，唯独 “辰” 字钱币边缘缺了个口，和符号里断裂的 “辰” 遥相呼应。
“去查账本。” 司徒墨将证物放入牛皮袋，“雅韵阁的文物一件没少，但前堂的博古架被人动过，西周玉琮和汉代瓦当换了位置，这不合常理。”
后院墙根处果然有摊模糊的血迹，顺着血迹往上看，墙头上的碎玻璃碴沾着几缕黑布纤维。骆英掏出放大镜：“血迹里混着朱砂，和符号里的血是同一种。凶手受伤后翻墙逃跑，故意留下符号和玉佩。”
雅韵阁的账房先生抖得像筛糠，从柜底翻出本蓝布账本。骆英很快找到可疑记录：三个月前开始，每周三都有笔匿名交易，购入的都是些 “残破古币”、“碎玉料”，付款方式是西域香料 —— 正是茶楼案中洪天霸使用的 “忘川草” 毒粉原料。
“孙老板说买家是位‘戴白手套的先生’。” 账房先生擦着汗，“上个月他还收了块刻着怪符号的铜牌，锁在卧室抽屉里……”
司徒墨立刻走向内室，抽屉里果然有个紫檀木匣。匣内没有铜牌，只有半张烧焦的宣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辰巳之钥，双鱼为引，十二地支，缺一不可。” 纸灰里还埋着枚袖扣，珐琅面上烧着朵十二重樱 —— 这是 “樱花会” 的标记，也是古画魅影案里黑川次郎的信物。
“地支标记又出现了。” 骆英低声道，“从辰巳、癸亥到午未申酉，现在是子丑寅卯辰，他们在收集一套地支古钱。”
司徒墨没说话，他回到前堂，盯着被移动的博古架。玉琮和瓦当的位置调换后，阴影在墙上投出个奇怪的图案 —— 像是把钥匙插在锁孔里。他突然想起账本里的 “西域香料”，快步走到香炉前，用银簪挑开香灰 —— 里面果然混着少量忘川草粉末，与死者袖口的血迹毒素成分一致。
“凶手用香料迷晕孙德禄，再伪造抢劫现场。” 司徒墨语速加快，“移动文物是为了留下暗记，符号和玉佩才是重点。”
再次来到后院，司徒墨蹲在血符号前。那 “巳” 上的一点朱砂特别浓，他用银簪刮开，下面竟刻着个极小的 “vanished”—— 英文 “消失” 之意。
“vanished……” 骆英皱眉，“是凶手的代号？”
司徒墨没回答，他想起三个月前南京密报里提到的神秘买家，那人总在交易后消失无踪，代号正是 “vanished”。他将双鱼玉佩对着天光，突然发现鱼眼处的琉璃能透光 —— 两块碎片合起来，在墙上投出个清晰的 “辰” 字阴影。
“地支组合！” 骆英低呼，“子丑寅卯辰五枚钱币，加上双鱼玉佩的‘辰巳’标记，凶手是在拼一个更大的符号！”
就在此时，巡捕房来报：“司徒先生，在城南废品站找到这个！” 证物袋里是半截带血的白手套，手套指尖沾着朱砂，掌心绣着朵若隐若现的十二重樱。
“樱花会的人。” 司徒墨眼神一凛，“他们和地支组织同时盯上了孙德禄，vanished 是樱花会的人，还是玄门的内鬼？”
司徒墨让骆英带人守住前后门，自己则回到前堂。当他将玉琮和瓦当复位时，博古架突然发出 “咔哒” 声，右侧的隔板滑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室。
暗室里堆满了碎铜烂玉，中央石台上放着个罗盘，罗盘指针正指着墙上的血符号位置。司徒墨拿起罗盘，底座刻着 “辰巳” 二字，边缘缺了个口 —— 正好能嵌入那枚缺角的 “辰” 字古钱。
“孙德禄在帮人拼凑地支信物。” 骆英指着墙角的麻袋，“这里面全是碎玉料，和账本上的‘残破古币’对上了。”
话音刚落，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司徒墨猛地吹灭油灯，拉着骆英躲到石柱后。一道黑影破窗而入，首奔石台而去，白手套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vanished！” 骆英举枪欲射，司徒墨却按住他手腕。
黑影摸到罗盘时，司徒墨突然点亮磷火折子。强光中，黑影下意识抬手遮挡，袖口露出半截樱花刺青 —— 正是古画案里黑川次郎的标记！
“樱花会的人果然没死绝。” 司徒墨拿出双鱼玉佩，“你想要的是这个吧？”
vanished 见行踪败露，转身就想从暗室密道逃跑。但骆英更快，一个扫堂腿将他绊倒。搏斗中，vanished 的面具掉落，露出张意想不到的脸 —— 竟是 “雅韵阁” 那个沉默寡言的学徒！
“为什么杀你师傅？” 司徒墨用罗盘抵住他咽喉。
学徒咳出一口血，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他想私吞‘辰巳’罗盘！樱花会说了，集齐十二地支就能找到龙脉之钥，到时候……”
“龙脉之钥在哪？”
“在…… 在明孝陵的琉璃塔下……” 学徒突然瞳孔涣散，嘴角溢出黑血，“十二重樱…… 开遍之时……”
案件落幕时，晨雾己散。司徒墨在学徒的鞋底找到半张纸条，上面用日文写着：“辰巳堂主己除，速取双鱼玉佩。” 而骆英的电台里，南京发来加密密报：“夫子庙出现‘巳’字玉佩交易，买家戴白手套，携十二重樱徽章。”
司徒墨将 “辰巳” 罗盘与双鱼玉佩放在一起，两种纹路拼出个完整的莲花图案。从赵宅的铜铃到法海寺的密宗图案，地支信物己出现七个，而每个案件都指向明孝陵的琉璃塔 —— 那里藏着的或许不是宝藏，而是足以改变时局的秘密。
古玩街的晨钟响起，司徒墨望着远处南京的方向，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夜。vanished 的死只是斩断了樱花会的一条线，而 “辰巳堂主己除” 的纸条，暗示着地支组织内部的权力洗牌才刚刚开始。当十二地支的信物全部集齐，琉璃塔下的龙脉之钥现世时，古都南京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他将罗盘小心收好，与 “癸亥” 圣母像、“午” 字地图放在一起。这些冰冷的信物正在编织一张横跨上海滩与南京城的密网，而他和骆英早己身处网中央。
“准备去南京。” 司徒墨戴上帽子，“明孝陵的琉璃塔，该去看看了。”
骆英点头，手按在枪套上。古玩街的喧嚣渐渐升起，却掩盖不了暗巷里残留的血腥气。那枚双鱼玉佩在晨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在预示着，下一个倒在古玩街的身影，己在迷雾中悄然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