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 年冬,上海法租界被一场罕见的黄雾笼罩。黄浦江的水汽裹着煤烟味,将外滩的洋楼切割成模糊的剪影,连毗邻江边的 “望江茶楼” 也只剩个飞檐翘角的轮廓,像艘搁浅在雾海中的古船。
命案就发生在茶楼二楼的 “临江阁” 包厢。
当司徒墨和骆英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楼时,浓雾几乎能拧出水来。茶楼里光线昏暗,檀香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龙井的清冽和茶客们压抑的窃窃私语。一楼大堂的八仙桌旁,几个穿棉袍的茶客伸长脖子往上看,眼神里满是惊恐。
“司徒先生,骆先生!” 巡捕房的老周探长在楼梯口等着,脸色比雾还沉,“陈二爷死了,死在自己的包厢里,门从里面闩着。”
临江阁包厢的门虚掩着,门闩的木插销断成两截,是巡捕房强行撞开的。司徒墨戴上手套推开门,一股更浓烈的檀香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
陈二爷仰靠在太师椅上,双目圆睁,嘴角凝固着一抹诡异的青紫色。他身前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其中一只茶杯里还剩半杯茶水,水面浮着一层淡淡的银蓝色光泽,像撒了层碎玻璃。桌边散落着五枚古钱币,铜锈斑驳,上面刻着歪扭的符号,似篆非篆,其中一枚的纹路,竟与司徒墨记忆中赵宅铜铃上的 “辰巳” 纹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晦涩。
“密室。” 骆英检查着窗户,木格窗紧闭,插销完好,窗纸没有破损,“门从里面闩死,没有强行闯入痕迹,凶手怎么进来的?”
司徒墨没说话,他蹲下身,仔细观察陈二爷的双手。手指干净,没有打斗留下的抓痕或淤青,袖口甚至还沾着一点新鲜的泥土。他又拿起那几枚古钱币,放在鼻尖轻嗅 —— 除了铜锈味,还有一种极淡的、类似某种香草的气息。
“这茶水里有东西。” 司徒墨用银簪沾了点茶水,簪尖立刻泛起一层蓝幽幽的光,“老周,让法医重点查胃容物和茶水成分,尤其是这蓝色的痕迹。”
他走到门边,看着断裂的门闩。断口整齐,不像是暴力撞开时震裂的,倒像是被什么利器从内侧小心锯断后,再伪装成外力破坏的样子。
“骆英,你看这门闩的断口。” 司徒墨指着木茬,“像是用细钢丝锯的,凶手离开时从外面把门闩插上,再锯断露出的部分,制造密室假象。”
“那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骆英追问。
司徒墨的目光扫过包厢角落的屏风,屏风后是一个狭窄的储物间,堆满了茶叶箱。他推开储物间的后门,外面是茶楼的后院,雾气更浓,几株老梅树影影绰绰。
“后院有出路。” 司徒墨说,“去看看有没有脚印。”
后院的泥地上果然有脚印,从储物间后门延伸到墙角的一丛灌木旁,然后消失在浓雾里。脚印很浅,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而且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
“奇怪,凶手进来后没从后院走?” 骆英皱眉。
“不一定。” 司徒墨蹲在灌木旁,拨开枝叶,“可能从别的地方走了。” 他的手指触到一块松动的青石板,石板下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潮湿的江风从中涌出。
“密道!” 骆英低呼,“通到哪里?”
两人打亮手电,顺着洞口往下走。密道狭窄湿滑,墙壁上渗着水珠,隐约能听到江水拍打岸壁的声音。走了约莫二十米,前方出现一丝光亮,密道尽头是一个隐蔽的江滩,滩上散落着几块跳板,显然近期有人使用过。
“凶手从江滩通过密道进入茶楼,作案后又从密道离开。” 司徒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陈二爷的徒弟在哪里?我要问问他。”
回到茶楼,陈二爷的徒弟小七正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小伙子十五六岁,脸上还有稚气,看到司徒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先生,师傅他…… 他昨天还好好的……”
“别哭,” 骆英递过一块手帕,“你说昨天有个蒙面人来找你师傅?”
“是……” 小七抹着眼泪,“昨天傍晚,雾刚起的时候,来了个戴黑面罩的人,穿着黑大衣,手里提着个油纸包。他说找陈二爷有要紧事,我领他到临江阁,他们关着门说了好一会儿话。蒙面人走的时候,师傅脸色很差,让我把那个油纸包收好,放在他卧室的柜子里,不许任何人碰。”
“油纸包里是什么?”
“不知道,师傅没说。” 小七摇头,“今天早上我去送茶,发现临江阁门闩着,叫门没人应,才觉得不对劲……”
司徒墨立刻让骆英去陈二爷的卧室找那个油纸包,自己则留在现场,再次检查那几枚古钱币。他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钱币上的符号,突然瞳孔一缩 —— 其中一枚钱币的边缘,刻着一个极小的 “午” 字,与 “辰巳”“癸亥” 一样,属于地支标记。
“地支……” 司徒墨喃喃自语,心中隐隐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青冥会的辰巳,血色圣母的癸亥,现在又出现了午字标记,这些看似无关的案件,难道都指向同一个庞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