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粥重生

海浪一下下拍打着礁石，那声音像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往陈阿海脑袋里钻。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又咸又腥的海水里，连呼吸都满是水草味儿。眼皮重得厉害，像压了块铅板，但他还是使劲撑开条缝。

屋里昏暗暗的，一盏煤油灯闪着微弱的光。一个女人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个有缺口的陶碗，正拿着调羹慢慢搅着里面的粥。她看着三十来岁，头发乱糟糟地扎成一束，发间插着根鲨鱼牙做的簪子，在灯光下透着股冷意。

“阿海……终于醒了。”女人压低声音，嗓子哑哑的，却带着股温柔劲儿。

陈阿海喉结动了动，想说话，可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干疼干疼的。他眨眨眼，努力想看清眼前啥样。破旧的木屋，墙皮都掉了不少，墙角还挂着张破网——这地儿他压根儿不熟，既不是实验室，也不是他去过的任何地方。

他寻思，自己是死了，还是穿越了？

女人把调羹送到他嘴边，“慢点儿喝，别呛着。”

热腾腾的红薯粥进了嘴，甜里带苦，还有股说不出的怪味。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口接一口地吞，嘴唇碰到碗沿，一阵刺痛。血顺着嘴角流进粥里，红色在眼前散开，和褐色的粥混在一起，看着怪美的。

女人惊呼一声，赶忙放下碗，掏出块破布给他擦嘴角，“你这孩子，急啥，差点割破嘴。”

陈阿海没理她，就盯着那空碗。那口粥，是他重生后的第一顿饭，也是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一顿。但他吃得比啥时候都认真。

屋外风突然大了，还夹着远处海浪声。他听出来了，这是真海的声音，不是实验室里模拟的潮汐，是带着生命味儿的大海。

“妈，我爹呢？”他突然开口，声音又沙又哑。

女人手一抖，破布掉地上了。她慢慢弯腰去捡，动作磨磨蹭蹭的，像是在故意拖时间。

“你爹……去赶大潮了。”她轻声说，好像怕吵醒啥似的。

“啥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她嘴里念叨着，眼睛却望向窗外。

窗外没了海浪声，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响。

陈阿海看着她，心里隐约明白了啥。他没再问，默默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那裂缝弯弯曲曲的，像条航线，从这头连到那头。

他不知道这是哪一年，也不晓得自己咋就重生到这儿。但有件事他清楚——

活下去。

他必须得活下去。

屋外风更大了，门板被吹得吱呀响。女人站起来，走到墙角拿起那张破网，开始补。她手指在网眼里灵活地穿来穿去，好像这网就是她唯一的指望。

陈阿海闭上眼睛，听着织网声。那声音单调却有节奏，像某种古老的信号。他脑子里浮现出父亲的画面：一个男人跪在庙前磕头，额头贴在冰冷的石板上，身后是准备出海的渔船。

磕头声，一遍又一遍。

他猛地睁开眼，心跳得飞快。

原来，这就是他的新生活。

一个渔民的儿子，爹不见了，妈靠补网养活家。1974年，闽东的小渔村，他成了贫农的儿子。

这剧情，跟狗血电视剧开头似的。

不过没关系，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可不会再死一回。

他要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强。

哪怕这片海，曾经差点要了他命。

女人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他一眼，“你睡吧，明早还得早起。”

“去哪儿？”

“补网，还能去哪儿？”她苦笑着，“不干活，咱俩都得喝西北风。”

陈阿海点点头，闭上眼。

等他再睁眼，就是全新的开始。

外面风停了，海浪声还在耳边响。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