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在心中快速盘算,思考了一下可行性,随后痛快答应:“可以!此等阴邪之物,自然交由秦小娘子保管,更为妥当。”
“赵大人痛快。”
秦楚云很满意赵明诚的爽快,加上报酬正是她所需之物,顿感此事上心了三分,“大人可有法子备齐我所需之物?”
“己召集全县熟悉手艺的匠人共计数十,相信西十八名纸扎童男童女可于三日内完成,只是不知秦小娘子有何妙计?”
“届时纸人放上童男童女的贴身之物,便会成为诱饵。”
秦楚云又问:“长宁县捕快身强力壮的共有几人?”
赵明诚看了眼孙长思,后者拿着名册上前一步。
“卑职统计过,除去生病告假、年过五旬的,也正正西十八人。”
秦楚云拿着树枝,手腕快速抖动,一幅长宁县简易地图跃然土上,那是她让陆允礼凭记忆绘制过的。
“阴蚀珠虽邪门,但最惧阳刚之气。捕快皆为阳刚之人,最震邪煞,我布下阵法,以西十八人为阵,分布于此八处,余一人镇守阵眼。”
她快速圈出位置:“借其阳气,可困杀阴蚀珠。”
孙长思立刻掏出纸笔,如同学堂内最勤奋学生,记录起来。
“且慢。”赵明诚面露难色,“我县捕快确实有西十八人,但秦小娘子所言需西十九人为阵,还差一人。”
“我早有人选。”秦楚云转头,目光落在陆秀才身上,“陆……相公,你可愿镇守阵眼之位?”
孙长思有些愕然:“陆秀才?他?行吗?”
陆允礼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即被那句“相公”震得脑袋发懵。
她,她叫我什么来着?相相相相公!?
“我可以!我能行!没问题!”
等他回过神来,身体己经擅自回应完毕。
他也是有娘子的人啦!娘子有求于他啊!他作为丈夫,理应有求必应,这是他的责任!
……
待日落西山,赵明诚才带着孙长思大步出了陆家,上了官轿。
轿中,赵明诚双手交叠,闭目养神,若有所思。
袖筒中的掌心紧紧攥着一张纸条,那是秦楚云临别时避着旁人,悄悄塞的。
“大人,真要让陆秀才去镇守阵眼?这等要紧处,他一介书生……”孙长思疑虑重重。
赵明诚轻摇了摇头。“秦小娘子既然指定,必有缘由。你我非玄门中人,不必揣度。”
他轻抚着袖中纸条,眸光微敛。
夜里,赵府书房灯火未熄。赵夫人端着参汤走进来,见赵明诚还穿着朝服坐在案前,眉头轻皱。
“夜深了,早过了就寝时间。老爷怎么地还不和衣就寝呢?”
赵明诚眼睛看着门外,似乎在等待什么,老神在在说:“不换,换了也是白换。”
赵夫人不明所以,摇摇头退出书房。
子时一到,衙役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报——赵大人,人抓到了!”
赵明诚霍地站起:“走,带我去看看!”
两个时辰后,赵明诚和孙长思从县衙地牢出来,长吁一口气。
“果真如秦小娘子纸中所说,那内应今日就在陆府门外,且在今晚子时欲出城报信!”
孙长思气得胡子都抖了:“他竟依仗自己是大人府中的管事,把府邸布防图都泄露出去,真是胆大包天!幸好秦小娘子神机妙算,故意借县民围观之机,引蛇出洞!”
赵明诚展开手中纸条,看着纸上那首娟秀隽永的字迹,抬手在衙门的火把上烧成灰烬。
火光中,他若有所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可以,本官希望,她能走得远些……”
这几日,长宁县被赵明诚召集的纸扎匠人忙于扎那西十八个童男童女,热火朝天。
他们来自各行各业,稍微跟手工沾点边的木工泥工缝纫工,也全都来了。但让秦楚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家相公又去了。
他一个学堂先生,虽也在米铺打打散工,怎么就跟匠人沾了边?
正沉思间,院门被推开。“楚云,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左盼右盼,她的“镇疼药”陆允礼可算回来了,居然还推回来了一个大家伙。
“怎么样,这是我用剩下的木料,给你扎的藤椅,我特意扎了两个轮子。你身子还虚着,不宜多走动,有了这个,以后你想走远点,我就能推着你去了。”
陆允礼像个骄傲的孔雀,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这是你亲手做的?”秦楚云确实惊了。
“对啊。”
“你会木工?”
“嘿嘿,不会,所以我向几个师傅取经了啊。”陆允礼抬手挠了挠头。
秦楚云想了一下,她先前除了切药过得去,也试过炼器,大抵跟木工差不多,却并不好上手。
“随便学学就做出了成品,该不会空有花架子吧?”连她自己都没发现,那微微上扬的音调,竟夹带了丝丝不服气。
陆允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一做完就推回来了。要么我先试试?”
“不用,让我来。”秦楚云慢步过去,摸了摸座椅,随后迤迤然坐上,还故意晃了几下。
纹丝不动。
“不能吧……这么容易做出来的吗?一定是凡间的器具太简单了,不如我们的炼器,对,一定。”她小声嘀咕。
向来只会舞文弄墨的陆秀才,此时眼睛都亮了。在他眼里,他的娘子左摸摸右摸摸,爱不释手,欢喜极了。
像极了小时候他给家里小猫带了毛线球,它不屑一顾又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
月圆之夜,长宁县内安静如同死城,所有县民闭门不出,只有身穿红衣的捕快密锣紧鼓走动着。
陆允礼用藤椅载着秦楚云推到长宁县最高的瞭望塔,那里,赵明诚和孙长思早己等候多时。
高塔之上,秦楚云俯瞰长宁县,西十八个纸人就放在了塔下的阵眼处。西十八名捕快己按她所绘制的方位,分散站定。
阴风突起,迎风招展的灯火骤然狂闪。远处蔑安山方向,隐约能看到一队火把正向县城逼近。
“来了。”秦楚云轻声道。
万事俱备,只差阵眼。
陆允礼一步三回头:“我去了,娘子,你莫太勉强。”
赵明诚笑道:“陆秀才和自家娘子的感情当真甜蜜,让本官忆起了当年和夫人……”
陆允礼挠了挠头,嘴角比那盛着活虾的食盒盖子还难压。
只是秦楚云并未理会这打趣,全神贯注在城外的火光中:“你快去吧。”
陆允礼只得撇了撇嘴,下了高塔,走向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