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风裹着细碎的冰晶，刮得人脸颊生疼。星命树的枝叶在车辕上结了层薄霜，却仍倔强地泛着微光——这是它感知到极北原“星眠之地”的痕迹。秦无涯裹着最厚的熊皮坎肩，声音从车篷里闷闷传来：“再往前五十里，就是‘冰封城’。三百年前星陨之战时，这里是星主的驻军地，后来被冰神封印，成了‘星眠之地’。”
“星眠之地？”小雨把脸埋进狐裘里，银发上的星芒比往日暗了些，“是说这里的人都被冻在冰里睡觉？”
“比那更复杂。”苏灵薇搓着发红的手指——她的银针囊被冻得硬邦邦的，得时不时揣进怀里焐热，“古籍里说，冰神用‘永冬咒’冻结了整座城，想让时间停在星陨之战前。但星主用星命树的枝桠在城下种了‘醒世树’，用星髓之力维持着冰下的生机。这些年，醒世树的根须越长越弱，冰封城的封印也快撑不住了。”
林青儿的藤蔓从车帘探出，触到空气的瞬间便结了层白霜：“我感应到了…很冷，比东海的海眼还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大地的生机，却又裹着层厚厚的冰。”
马车停在冰封城外时，天己擦黑。月光下的城墙泛着幽蓝，像是用万年玄冰雕砌而成。城墙上结着冰花，每朵花里都冻着个穿甲士兵的身影——他们的面容凝固在冲锋的瞬间，长枪尖上的冰碴子闪着寒光。
“是冰封城的守军。”秦无涯指着城墙，“三百年前，他们为保护星主撤退，自愿被冰神封印。冰神说，等星命树的枝桠重新连接大地，他们就能苏醒。”
“可醒世树快撑不住了？”小雨皱眉。
“是。”秦无涯点头，“星命树的根须本应穿过冰层，为醒世树输送星髓之力。但近年来冰原变暖，冰层融化，根须被冻成了冰渣…醒世树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积雪如波浪般翻涌，一道冰墙从城中心裂开，露出里面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座冰雕的王座，王座上端坐着个穿玄色龙袍的男人。他的面容与秦墨有七分相似，眉心嵌着颗鸽蛋大的冰珠，每呼吸一次，周围的温度就下降几分。
“星主…的后人？”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冰层深处传来，“三百年了…你们终于来了。”
男人缓缓站起身，冰珠从他眉心碎裂。蓝光如潮水般涌出，将众人笼罩在冰雾中。秦墨挥剑斩向冰雾，太玄剑的星芒却在触碰到蓝光的瞬间熄灭——这冰神的残魂，比沧溟、霜渊加起来还要强！
“别白费力气了。”男人轻笑，“这‘永冬领域’是用星主的精血和十万守军的魂魄铸的。你们的星髓之力，在这里…只是杯水车薪。”
“那你为什么苏醒？”小雨银发一甩，星髓之力化作银链缠住男人的手腕。银链触及冰肤的瞬间，男人的身体开始透明——这是星髓之力在净化他的怨恨。
“因为醒世树要死了。”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冰封城的封印若彻底碎裂，冰原下的‘暗渊’会被释放。那是比魔尊更古老的存在，专吃刚出生的星髓之力…你们的星命树，会被它啃得连渣都不剩。”
“暗渊？”林青儿的藤蔓缩成一团，“古籍里说，暗渊是天地初开时的‘无序之海’，吞噬过无数星辰。星主当年封印它，用的是自己的神魂…”
“没错。”男人点头，“我用冰神的残魂维持封印，用守军的魂魄加固冰层，用醒世树的生机喂养星命树…这三百年，我像根蜡烛，把自己烧得只剩半口气。现在…该你们接手了。”
众人跟着男人走进冰城。街道两旁的房屋都结着冰，窗台上摆着冻成冰雕的孩童、织了一半的毛衣、还有没喝完的热汤——那是被封印前的生活场景，被冰神小心地保存了下来。
“看。”男人指向城中心的冰湖。湖面结着厚冰，冰下却有微光流转。秦墨挥剑劈开冰层，露出下面的景象：一株半透明的树，树干上缠着无数银线，每根银线都连着冰下的冰晶。树顶开着朵银花，花瓣上凝着露珠般的光——正是“醒世树”。
“醒世树的根须本应连接地脉，吸收大地的生机。”男人的声音变得虚弱，“但冰原变暖后，地脉里的生机被暗渊吸走了。它现在…全靠我的冰神残魂撑着。”
“所以我们要让它重新连接地脉。”秦墨摸出星枢盘，盘面的星轨与醒世树的银线共鸣，“星枢盘能定位地脉的薄弱点，我们用星命树的力量打通地脉，让生机重新流入！”
“可暗渊会阻挠。”男人指了指冰湖深处，“它在吞噬生机，你们每打通一条地脉，它就会撕咬一口醒世树的根须。”
“那我们就一边打，一边修。”小雨咬破指尖，银血滴在醒世树上。星髓之力如热流般涌入，银花瞬间绽放，花瓣上的露珠落进冰湖，竟在湖面冻出个冰花——“这是…星命树的回应！”
众人开始行动。秦墨用太玄剑劈开冰层，露出地脉的裂隙；苏灵薇的银针扎入裂隙，用木灵之力固定地脉；林青儿的藤蔓缠住醒世树的根须，用生机之力滋养它；小雨的银血滴在每处裂隙，用星髓之力激活地脉的生机。
暗渊的反抗越来越激烈。冰湖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无数黑浪涌出，裹着碎冰砸向众人。秦墨挥剑斩落黑浪，苏灵薇的银针封住黑浪的退路，林青儿的藤蔓缠住碎冰扔回暗渊，小雨的银血在冰面画出星纹，将黑浪反弹回去。
“快了！”秦无涯举着青铜古镜，镜面射出的星芒照亮了最后一处地脉裂隙，“星枢盘认主了！”
秦墨接过星枢盘，盘面的星轨与醒世树完全重合。他大喝一声，星髓之力如泉涌般注入盘心。星枢盘发出刺目的白光，穿透冰层，首抵地脉深处——那是星命树的根须在欢呼，在雀跃，在重新拥抱大地的生机！
“成功了！”小雨欢呼着，银发间的星芒比任何时候都亮，“醒世树的根须…活过来了！”
冰湖的冰面开始融化，露出下面清澈的湖水。湖底沉着无数冰晶，每颗冰晶里都冻着个婴儿——那是被暗渊吞噬的新生星髓之力，此刻正被醒世树的根须轻轻托起，重新融入星命树的枝叶中。
当最后一丝暗渊的黑雾消散时，冰封城的冰层开始大面积崩塌。守军的冰雕纷纷碎裂，他们的灵识化作光点，融入星命树的枝叶中。冰神的残魂站在王座前，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冰城，露出释然的微笑。
“我该走了。”他的身影开始透明，“三百年了，终于能放下这副重担。”
“等等！”小雨冲过去，“我们…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不用。”男人轻笑，“我己经完成了使命。现在…该你们守护这方天地了。”他的手抚过秦墨的眉心，“记住，守护不是控制，是让每寸土地都能自由生长；不是消灭所有黑暗，是让光明有地方生长。”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冰封城的冰层完全融化，露出下面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孩童们的笑声从巷子里传来，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车走过，连最顽劣的孩童都捧着一束冰花——那是醒世树重新绽放的银花。
离开冰封城时，星命树的枝叶泛着温暖的金光。每片叶子上都浮现出新的星轨——那是守军的笑脸，是醒世树的银花，是冰封城新生的烟火。
“原来…守护的真谛，是传承。”小雨靠在秦墨肩头，轻声道。
“没错。”林青儿的藤蔓缠住秦墨的手腕，“就像星命树，它从不需要被供奉，只需要被理解、被珍惜，然后把这份温暖传给下一代。”
秦无涯望着车外的雪山，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三百年了…我终于明白，星主当年封印暗渊时，最想守护的…从来不是某棵树、某座城，而是这世间所有愿意为彼此点燃希望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