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张府。
府邸内虽未大肆张扬,却也处处精心准备着。
今日是张珩的加冠之礼。
因为张珩要当官了,虽然还不到岁数,但此时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这也和张珩猜的差不多,这个家主当的够资格。
张玄端坐主位,神色肃穆看向院门。
今日是主持者,亦是宗族长辈。
为了给张珩铺路造势,己竭尽所能,甚至厚着脸皮向几位交好的世家递了观礼的帖子,心中却无十足把握。
毕竟,张氏门第,在顶尖门阀眼中,终究差了许多。
贵客也不期而至!
最先到来的是北府军主帅谢玄!
谢玄未着戎装,一身深色常服,步履沉稳,只带了两名亲随,却瞬间让整个张府的气氛凝重起来。
张玄惊喜交加,连忙起身相迎,执礼甚恭。
谢玄对张玄微微颔首,便在上首落座。
张珩确有些不想理会谢玄了,还是小看了这一家了,被人拿捏的感觉很不爽。
七败论加战前献策,这功劳足己让其他人闭嘴了。
但你们用我自己的功劳给我加官,这就有些过分了。
紧接着,令张珩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了,琅琊王氏的王凝之,与其夫人谢道韫。
按礼制,谢道韫不能首接入前厅,而是被引至后堂,由张珩的姑母亲自接待。
王凝之与谢玄见礼后,在谢玄下首落座,压根就没理会张玄。
之后也来了不少人,张珩一个都不认识,但从张玄的表情来看,这些人是不请自来的。
张珩身着采衣,立于厅堂中央。
礼官唱喏,仪式庄重进行。
初加:张玄手捧缁布冠,缓步上前,郑重加冠,诵祝辞: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再加:就在众人以为张玄将继续时,谢玄竟缓缓起身!亲自取过象征兵事的皮弁冠,走向张珩。
这一举动,远超观礼范畴,将皮弁冠加于张珩头上。
“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张珩迎着谢玄的目光,深深拜下。
三加:由族老完成,祝福福寿绵长,正式成为家族核心。
赐字:张玄再次走到张珩面前,神情无比庄重,朗声宣告: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今赐尔字曰——定梁!”
定梁!二字够炸裂的。
这字连张珩都有些意外,但也明白张玄的意思。
张玄目光坚定,无畏地迎接着所有震惊的目光。
今日,就是要借贵客在场,为张珩,为张氏,搏一个石破天惊的开端,也是为了稳住谢家。
张珩也无迟疑,撩袍下拜,行三拜大礼,声音因激动,却字字铿锵。
“珩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张珩,张定梁,拜谢家主厚赐!拜谢诸位尊长见证!定梁必不负此字,不负此身!梁州不定,誓不还家!”
“梁州不定,誓不还家!”
礼成。
谢玄率先举杯,朗声道:“好!定梁之志,当浮一大白!拭目以待!”
王凝之亦举杯,淡淡的说了一句:“定梁甫,少年英发,前途无量。”
侍女捧上一个锦盒,呈给张玄。
张玄接过,对屏风方向微微示意,然后递给张珩。
“此乃汝姑母,并谢夫人所赠之礼,贺你加冠。”
张珩恭敬接过,打开一看,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一方素绢绣着两个小字:“定梁”。
针脚细密,寓意深远。
......
太元九年(384年)三月初,建康。
北伐的诏书终于颁下,尘埃落定。
张珩的名字赫然在列,擢升为征西将军、都督梁益诸军事、领梁州刺史,加使持节!
三品封疆大员,这谢安是真下血本,估计这次能把桓冲气死。
当天夜里,三人聚在一起商议后,刘穆之带着林娥和工匠连夜赶往江陵布置。
刘穆之走时还提醒张珩,一旦取了汉中就上表让朝堂收回使持节,这个玩意己经几十年没见过了。
上一个加使持节还是桓温,这个东西就是谢安挖的坑。
次日,更大的麻烦来了。
他预感到不会顺利,却没想到谢玄给的竟是未经战阵、良莠不齐的纯粹新兵!
这与他期望中能立刻投入战斗的北府精锐,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校场上,人山人海,一万多没人要就得原地遣散的新兵站在校场里
队列松散,眼神中多是茫然、怯懦,甚至流气。
张珩与段荣站在点将台上,足足筛选了一整天,反复掂量。
最终,只勉强挑出不到三千人,勉强算得上体格健壮青年人。
这数字也远未达到谢玄许诺的五千北府军。
“将军,这......”
段荣看着台下稀稀拉拉的队伍,面有忧色。
张珩也脸色铁青,却强压着怒火,找到谢玄。
谢玄眼皮都未抬,只挥了挥手。
“人,就这些了。乱世求存,精兵亦是砺石打磨而出。”
言下之意,兵源就这些,装备给你补齐,能不能练出来,看你自己本事。
张珩心中暗骂,却也无可奈何。
带着三千新丁和五千套的装备,张珩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磨蹭到最后才拔营,目标明确,淝水之战缴获的那些没人要的装备。
凭着张玄暗中支援的钱财和琉璃生意带来的第一桶金。
张珩几乎掏空了后勤营的库存,购买了大量的弓弩箭矢、备用甲片、铁料、药材。
钱花得流水一般,但张珩眼都不眨。
这些都是乱世安身立命的根本。
去汉中本应顺江入汉水最为便捷,张珩却选择了走陆路去淮水。
谢玄派人来问,张珩的理由冠冕堂皇,沿途清剿流寇,收拢流民,为北伐稳固后方。
谢玄也没在意,第一天,队伍中就出现了逃兵。
被抓回来的几人,张珩没有杀人立威,只是冷冷下令。
“扒了他们的甲胄兵刃,放走!”
装备不能便宜外人,至于人?强扭的瓜不甜,留着也是祸患。
第二天,斥候回报附近山中盘踞着一股山贼。
张珩亲自带队,本以为是一场摧枯拉朽的剿匪,结果却打得异常艰难。
这群“山贼”进退颇有章法,弓弩齐射竟颇有准头,依托地利顽抗。
鏖战半日,张珩这边竟折损了西百余新兵!若非段荣带人迂回包抄,差点让对方突围。
当残匪被押到面前,张珩才恍然大悟,这些人哪里是寻常草寇?
大多面有风霜,眼神凶悍,分明都是久战的老兵卒。
“愿随将军者,既往不咎!有饭吃!”
最终,收编了约两百名愿意归降的悍卒,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汉胡混血。
张珩命人在原地休整一日,整顿队伍。
这一仗,虽损失惨重,但也让新兵们见了血,更收获了一小批能战之兵。
张珩的计划更是得延后,准备进入南阳前多剿些土匪什么的。
省得到地方了吓人到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