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当日的清晨，薄雾还没散尽，外门弟子就在山脚下集合。苏枕月背着药篓，腰间别着磨亮的青竹剑，手里攥着那块青石，站在王磊身边。王磊是个个子瘦小的少年，见了谁都怯生生的，此刻正紧张地搓着手：“枕月师妹，听说迷雾森林里有会吃人的藤蔓……”
“别怕，我们只采月光草，不往深处去。”苏枕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音刚落，就听见赵嫣然在身后嗤笑。
“就凭你们俩？怕不是连月光草的影子都没见到，就成了妖兽的点心。”赵嫣然身边跟着两个壮实的外门弟子，手里都握着铁剑，眼神里满是不屑。
苏枕月没理她，目光不自觉地往杂役院的方向瞥了一眼。顾砚棠说过要来送劈好的干柴，此刻却没见人影，只有晨雾里隐约传来斧头劈柴的“咚咚”声，规律得像在跟她道别。
“出发！”负责带队的师兄一声令下，弟子们陆续走进迷雾森林。森林入口的雾气不算浓，阳光能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可越往里走，雾气越重，连脚下的路都变得模糊不清，空气中还弥漫着股淡淡的腥气。
“这瘴气……”王磊捂住鼻子，“闻着好难受。”
“用灵力护住口鼻。”苏枕月想起顾砚棠的话，运转木灵根在两人周身形成层淡绿色的气罩，腥气果然淡了些。她摸出那块青石，按照顾砚棠教的法子，在青竹剑上反复打磨，石屑混着剑身上的水汽，散发出淡淡的硫磺味，周围的虫鸣突然安静了许多。
“师妹你好厉害！”王磊眼睛发亮，“这法子比林师兄的驱虫散还管用！”
苏枕月笑了笑，心里却有点发紧——顾砚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崖壁下看到了月光草。这种草叶片银白，在雾气里泛着淡淡的光，正顺着崖壁的缝隙往上爬，最茂盛的几株长在离地丈高的地方，伸手够不着。
“我来试试‘牵丝引’。”苏枕月指尖泛起绿光，想让藤蔓缠住月光草的根茎，可崖壁上的石缝里突然窜出几条黑褐色的毒蛇，吐着信子朝她扑来！
“小心！”王磊吓得大喊，手里的剑都掉了。
苏枕月慌忙催动藤蔓缠住蛇身，青竹剑却因为分心，没握紧，“哐当”掉在地上。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雾气里窜出——顾砚棠的斧头擦着她的耳边飞过，精准地劈在蛇头七寸，黑血溅了崖壁一地。
“谁？”苏枕月惊得回头，雾气里走出个熟悉的身影，灰布衣衫沾着草叶，正是本该在杂役院劈柴的顾砚棠。
“你怎么来了？”
“长老让送些解毒草，顺路。”他弯腰捡起青竹剑，递给她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他的手背上有道新鲜的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刚才没吓到吧？”
“没有……”苏枕月看着他的血痕，“你的手怎么了？”
“砍柴时不小心划的。”他别过脸，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解毒丹，以防万一。”
油纸包里的丹药黑乎乎的，看着不像什么好东西，苏枕月却接过来小心地放进药篓——是他给的，总不会错。
王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顾师兄……你不是杂役吗？怎么会用斧头劈蛇？”
顾砚棠没理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崖壁上的月光草：“我帮你采。”说着，他抓住旁边的古藤，利落地往上爬，灰布衣衫在雾气里一闪一闪，像只灵活的猿猴。他的动作太熟练，根本不像个常年劈柴的杂役。
苏枕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首到他捧着月光草跳下来，才松了口气。
“够了吗？”他把草递给她，额角的汗珠混着雾气滑下来，滴在锁骨处，“这附近不安全，采完赶紧走。”
苏枕月刚把月光草放进药篓，就听见赵嫣然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哟，这不是苏师妹吗？原来在这偷懒呢，还找了个杂役帮忙，真是好本事！”
她带着两个弟子走过来，看到顾砚棠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得鄙夷：“杂役也敢进试炼地？不怕被巡逻的师兄撞见，打断你的腿？”
顾砚棠的眼神冷了冷，没说话。
“赵师姐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苏枕月把药篓往身后藏了藏，“这里有蛇，不安全。”
“蛇？”赵嫣然嗤笑，“本师姐还怕这个？”她说着，拔出铁剑就要去挑地上的蛇尸，脚下却突然一滑——不知何时，她的裤脚被崖壁下的藤蔓缠住了！
“救命！”赵嫣然刚喊出声，藤蔓就像有了生命般，顺着她的腿往上缠，速度快得惊人。她身边的两个弟子慌忙挥剑去砍，可藤蔓断了又长，反而缠得更紧，转眼间就把她捆成了个粽子，往崖壁上拖去！
“这是……食人藤！”王磊吓得脸色惨白，“书上说这种藤蔓会把人吊在崖壁上，慢慢吸干血肉……”
苏枕月也慌了，刚要催动木灵根阻止，就被顾砚棠拉住。“别用灵力！”他低声道，“这藤蔓靠吸食灵力生长，你越动它缠得越紧！”
“那怎么办？”苏枕月看着赵嫣然越升越高，呼救声越来越弱，心里急得像火烧。
顾砚棠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又摸出捆干燥的艾草——是他早上特意从药园摘的。“你用藤蔓缠住她的腰，别让她再往上走，我去烧断根须！”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踩着崖壁的石缝往上爬，火折子点燃艾草，浓烟瞬间呛得食人藤剧烈扭动。苏枕月趁机催动“牵丝引”，让周围的普通藤蔓缠成道网，托住赵嫣然下坠的身体。
“快砍！”顾砚棠在崖壁上大喊，斧头劈向藤蔓最粗的根须，火星溅了他一脸。苏枕月握紧青竹剑，用尽全身力气砍向根须，就在藤蔓即将断裂的瞬间，根须突然喷出股黑褐色的汁液，正好溅在顾砚棠的手臂上！
“啊！”他痛得闷哼一声，手一松，斧头掉了下去，整个人也跟着往下滑了半尺，手臂上被汁液溅到的地方，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皮肉都翻了起来。
“顾师兄！”苏枕月心胆俱裂，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木灵根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过去，竟让那些水泡慢慢消了下去。
顾砚棠愣住了，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雾气打湿了她的刘海，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神里满是焦急，像只护崽的小兽。他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掌心的血痕蹭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得灼人。
“别怕，我没事。”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就在这时，赵嫣然被救下的两个弟子突然拔剑指向顾砚棠：“是你！一定是你引来的食人藤！想趁机害死赵师妹！”
“不是他！”苏枕月挡在顾砚棠身前，手背还沾着他的血，“是他救了赵师姐！”
“谁信你的鬼话！”弟子的剑逼近几分，“杂役哪懂怎么对付食人藤？你肯定早就串通好了！”
顾砚棠把苏枕月往身后一拉，眼神冷得像冰：“要动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雾气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林今宇带着秦风走了过来，显然是听到动静赶来的。他看到顾砚棠手臂上的伤，又看了看苏枕月手背上的血痕，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他的目光落在顾砚棠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嫣然刚被放下，惊魂未定，听到林今宇的声音，突然哭喊起来：“林师兄！是顾砚棠！他想用食人藤害死我！苏枕月还帮他！”
苏枕月的心猛地一沉，刚要辩解，就见顾砚棠突然开口：“是，人是我引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苏枕月震惊的脸，又看向林今宇，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我就是看不惯她总欺负人，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