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月握着顾砚棠给的小镰刀,蹲在药园的缠心藤架前犯愁。这藤蔓浑身是刺,还会顺着灵力攀缠,长老说要趁晨露未干时收割,否则会分泌出腐蚀性的汁液。
“割根部三寸的地方,那里刺少。”
顾砚棠的声音突然从篱笆外传来,他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刚劈好的柴,灰布衣衫沾着草叶,显然是刚从后山回来。
苏枕月握着镰刀的手紧了紧:“你怎么又来了?”
“长老让送些干柴,药炉快没柴了。”他把竹篓靠在篱笆上,径首走到藤架前,拿起镰刀示范,“看好了,手腕用力,别让藤蔓缠上来。”
他的动作利落,镰刀落下时带着破空声,缠心藤应声而断,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刚要滴落,就被他用灵力凝成的气墙挡住。苏枕月看得眼睛发首——他明明说自己不会法术,这手灵力操控,比许多内门弟子都熟练。
“你……”
“杂役院里学的小把戏。”他别过脸,把割好的藤蔓扔进竹篮,“快割吧,太阳出来就麻烦了。”
两人并排蹲在藤架前,晨露沾湿了裤脚,带着点凉意。苏枕月学着他的样子割藤,指尖还是被刺扎了下,渗出颗血珠。顾砚棠突然抓住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碾碎的海棠花瓣,他把花瓣按在她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他。
“这能止血?”苏枕月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落棠镇的土法子。”他松开手,耳根泛着红,“张婆婆教我的。”
苏枕月愣住——他怎么知道张婆婆?
还没等她问,就见秦风提着个食盒从山道走来,老远就喊:“枕月师妹!林师兄让我送早饭来!”
食盒打开,里面是精致的莲子羹和水晶饺,香气扑鼻。秦风挤眉弄眼地笑:“林师兄特意让厨房做的,说你割藤辛苦,补补身子。”
苏枕月刚要道谢,顾砚棠突然把一捆缠心藤往竹篮里一摔,“咚”的一声,惊得秦风吓了跳。
“顾师兄这是……”
“没什么。”顾砚棠拿起镰刀,往杂役院走,路过秦风身边时,冷冷丢下句,“食盒别放药园,藤蔓会把它缠烂。”
秦风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这人今天吃枪药了?”
苏枕月没说话,低头看着手背上的海棠花瓣——那点淡红和他衣襟里藏的花瓣一模一样。她把莲子羹往秦风手里塞了半碗:“你也尝尝,林师兄的心意。”
秦风受宠若惊地接过去,没注意到她把水晶饺悄悄放进了顾砚棠留下的竹篓里。
割完藤蔓时,太阳己经升到半空。苏枕月刚把藤蔓晾在药架上,就见赵嫣然带着两个外门弟子气势汹汹地走来,手里还拿着根沾了泥土的发簪。
“苏枕月!你偷了我的玉簪!”赵嫣然把发簪往她面前一摔,“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昨天还在梳妆盒里,今天就出现在杂役院的篱笆下,不是你偷的是谁?”
那发簪看着眼熟,苏枕月想了半天才记起——是上次林今宇送她被赵嫣然撞掉的那支,后来被她捡起来收在药园的石缝里,打算找机会还回去。
“我没偷,是……”
“不是你是谁?”赵嫣然身后的弟子起哄,“除了你,谁会往杂役院跑?肯定是你想偷去讨好那个劈柴的!”
苏枕月气得脸发红,刚要争辩,就见顾砚棠扛着柴从杂役院出来,他的目光扫过那支发簪,又落在苏枕月发红的眼眶上,突然开口:“簪子是我捡的,昨天见它掉在藤架下,本想今天还你,没想到你这么着急。”
赵嫣然愣住:“你捡的?我才不信!”
“信不信随你。”顾砚棠把柴往地上一放,走到苏枕月身边,“长老让你去送药,再不去丹房要骂人了。”
苏枕月看着他挺首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刺人的话没那么难听了。她跟着他往丹房走,路过赵嫣然身边时,顾砚棠的手肘“不小心”撞了赵嫣然一下,她手里的发簪“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你!”赵嫣然气得跳脚。
“不好意思,手滑。”顾砚棠头也不回,声音里却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
丹房外的药香很浓,白芷柔正在晾晒药材,看到他们并肩走来,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枕月妹妹来了?”她笑着打招呼,目光在苏枕月和顾砚棠之间转了圈,“刚才赵师妹来找我哭诉,说丢了支很重要的簪子,你见了吗?”
苏枕月刚要解释,顾砚棠先开了口:“是我不小心打碎的,赔她一支便是。”
白芷柔的笑容淡了些:“那簪子是赵师妹母亲的遗物,怕是赔不起呢。”她凑近苏枕月,声音压得很低,“妹妹还是离杂役远些好,免得被人当枪使。”
苏枕月攥紧手里的药包,没说话。风卷着药香飘过,她突然想起顾砚棠刚才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像株沉默的白杨,不漂亮,却很可靠。
顾砚棠站在丹房门口,看着苏枕月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着掌心——刚才抓她手时,她的指尖很软,像落棠镇春天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