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药园蒙着层薄雾，苏枕月蹲在那株半死的海棠树下，用木灵根一点点渡灵气。清玄长老说这树“认主”，三百年前跟着她母亲从落棠镇移栽而来，如今只有她的灵气能让它复苏。
“又在喂树？”顾砚棠的声音从篱笆外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扛着一捆柴，灰布衣衫沾着露水，肩头还落了片海棠花瓣。
苏枕月手一抖，灵气断了，嫩芽蔫了下去。她瞪他：“都怪你，刚冒的芽又枯了。”
他放下柴，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株嫩芽，动作意外地轻柔：“用灵力时别分心，像劈柴一样，得盯着目标。”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碰过的嫩芽竟微微颤了颤，像是在回应。苏枕月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也能……”
“魔族能跟草木沟通，很奇怪？”他别过脸，耳根有点红，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杂役院厨房蒸的山药糕，给你当早点。”
纸包里的山药糕还温着，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苏枕月想起昨天他帮她挡赵嫣然的事，心里软了软，递过去一块：“你也吃。”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却没立刻吃，而是揣进了怀里——像是要留着慢慢回味。
这时，外门的钟声敲响，是晨练的时辰。苏枕月拿起青竹剑，刚要走，就被顾砚棠叫住：“你的剑穗松了。”他伸手帮她系紧，指尖擦过她的手腕，像有电流窜过，“练剑时小心，赵虎那伙人昨天在演武场说要‘教训’你。”
苏枕月心里一紧：“他们还没完？”
“外门就这样，弱肉强食。”他扛起柴，往杂役院走，背影在薄雾里显得有些单薄，“实在应付不了，就往柴房跑，我……我常在那劈柴。”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像怕被人听见。
演武场上，外门弟子们正在练基础剑法。赵嫣然站在队伍里，看到苏枕月来了，故意撞了身边的女弟子一下，那弟子手里的剑“哐当”掉在地上，正好砸在苏枕月脚边。
“哎呀，不好意思。”赵嫣然假惺惺地笑，“有些人就是晦气，走到哪都碍事。”
周围传来几声窃笑，苏枕月握紧青竹剑，没说话——清玄长老教她“修心先修忍”，可指甲还是掐进了掌心。
“在聊什么？这么热闹。”林今宇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白衣胜雪，身后跟着秦风，“枕月，过来，我教你‘流云式’的收招。”
他径首走到苏枕月身边，无视赵嫣然难看的脸色，拿起她的手纠正握剑姿势：“手腕再沉一点，对，这样发力才稳。”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淡淡的松木香，苏枕月的脸腾地红了，心跳得像擂鼓。赵嫣然看得眼睛都快喷火了，却不敢作声——林今宇是首徒，连外门管事都要敬他三分。
练完剑，林今宇递给她一块帕子：“擦汗吧，内门的云锦帕，吸汗。”
苏枕月刚接过，就见顾砚棠扛着柴从演武场边缘走过，他的目光扫过那块云锦帕，又落在苏枕月发红的耳尖上，突然停下脚步，把柴捆重重摔在地上，“咚”的一声，惊得众人都看过去。
“顾师兄这是怎么了？”秦风小声嘀咕，“吃火药了？”
顾砚棠没理他，弯腰从柴薪里抽出一支开得正盛的野蔷薇，花枝上还沾着晨露。他走到苏枕月面前，把花往她怀里一塞，闷声道：“药园的篱笆该修了，长老让你去取些藤蔓。”说完，转身就走，柴刀在腰间晃悠，背影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
苏枕月抱着那支野蔷薇，花瓣上的露水沾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林今宇看着那支不起眼的野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精致的帕子，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这花……挺好看的。”苏枕月小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她知道，杂役院附近没有野蔷薇，他一定是绕远路去后山采的。
赵嫣然在一旁冷笑：“乡巴佬就是乡巴佬，送花也送这种上不得台面的。”
苏枕月却把花小心地插进药园的陶罐里，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来，野蔷薇的粉色花瓣泛着光，竟比林今宇的云锦帕更让她心头暖。
中午去杂役院打饭，赵嫣然故意撞翻了她的粥碗，热粥溅在她手背上，烫出一片红痕。
“你故意的！”苏枕月终于忍不住了，眼眶泛红。
“是又怎么样？”赵嫣然叉着腰，“一个凡女，还敢跟林师兄亲近，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就在苏枕月攥紧拳头，想用“牵丝引”教训她时，顾砚棠端着自己的粥碗走过来，首接扣在了赵嫣然头上。热粥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黏糊糊的，狼狈极了。
“啊！顾砚棠你疯了！”赵嫣然尖叫。
“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她，下次扣的就是沸水。”顾砚棠的声音很冷，眼神却往苏枕月的手背上扫了一眼，那里的红痕刺得他眼睛疼。
他拉着苏枕月往药园走，没回头看赵嫣然气急败坏的脸。走到无人处，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塞给她：“涂这个，比白芷柔的活血散管用。”
瓶身上没有标签，却透着淡淡的草木香。苏枕月打开一闻，是她熟悉的海棠叶味道——他竟记得她上次说“海棠叶捣成汁能消肿”。
“谢谢。”她低头涂药，没看见顾砚棠望着她的眼神，像药园的晨露，藏着不敢说出口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