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黎明：口粮的哀歌

晨曦微露，碎金般的阳光穿过薄雾，给青石寨镀上一层暖边。村口老槐树的枝丫上，几只灰雀正梳理着羽毛，啼鸣声碎玉般洒落，惊起草叶上的露珠，在晨光里折射出虹彩。林枫弯腰割着田埂边的艾草，额角的汗珠坠落在黑土地上，砸出细小的湿痕。身旁的小钰捧着一篮刚摘的野莓，裙摆沾满草屑，发间还别着一朵不知名的淡紫色野花。 “阿枫哥，你看这颗莓子多大！”她踮着脚尖凑过来，指尖捏着一颗的红果，笑意盈盈的眼眸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一会儿熬成果酱，给你烙饼吃。” 林枫首起身，接过野莓时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心头一暖。他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草叶，轻声道：“小心些，别扎了手。昨娘还念叨你又跑山里去了。”青石寨地处万族夹缝中的“三不管”地带，日子清贫却也安稳，族人们靠着耕种和狩猎勉强维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将人族作为“万族口粮”的宿命藏在每一个沉默的黄昏里。 小钰吐了吐舌头，正要说话，忽然眉头微蹙，侧耳望向寨口方向。晨雾不知何时变得粘稠，带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混杂着隐约的兽吼。林枫也警觉起来，握住腰间磨得发亮的石斧——那是他成年时阿爹用陨铁边角料打的，虽简陋，却是他赖以生存的依仗。 “不对劲。”他低声示意小钰躲到田埂后的巨石后，自己则猫腰向寨口潜行。晨雾中，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撕裂薄雾，金属碰撞声与惨叫声突然爆发，像一把钝刀猛地划破了黎明的静谧。 “是犬戎族！”村口传来族长大伯的怒吼，带着绝望的颤抖。 林枫瞳孔骤缩。犬戎族，以暴戾嗜杀闻名的蛮族，传说他们以生食肉血为乐，视人族为移动的粮库。他曾听阿爹说过，百年前青石寨曾遭过一次犬戎族劫掠，活下来的人不足十之一二。 他伏在灌木丛后，只见数十个身着兽皮甲胄的壮汉冲入寨中，手中弯刃闪烁着幽冷的光。他们身形高大，面孔黢黑，额头上刻着狰狞的兽纹，每一次挥刃都带起冲天血雾。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一脚踹倒，孩子的啼哭戛然而止；白发苍苍的老者试图阻拦，被随手拎起，像丢破布一样甩出丈外，撞在石墙上，再没了声息。 “跑！往山里跑！”族长大伯挥舞着锄头扑向最近的犬戎族人，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劈成两半，内脏流了一地。 林枫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他看到自家的方向，母亲冲出门想喊他，却被一个犬戎族人抓住头发，弯刀在她脖颈上一抹，温热的血溅在门框上，像一道刺眼的红漆。 “娘——！”林枫目眦欲裂，正要冲出去，却被一只手死死按住。是同村的少年石头，他脸上全是血，嘴唇哆嗦着：“枫哥，不能去！他们太强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小钰。她从巨石后跑出来，大概是担心他，手里还攥着那篮野莓。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犬戎族人——想必是首领——注意到了她，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像看到了肥美的羔羊。他狞笑着追过去，小钰吓得尖叫着朝林枫的方向跑，裙摆被带起的风灌满，像一只折翼的蝶。 “阿枫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野莓撒了一路，红得像血。 林枫疯了一样想冲过去，却被石头死死抱住。犬戎族首领几步追上小钰，粗糙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扼住她的胳膊，将她狠狠掼在地上。小钰挣扎着，发髻散了，淡紫色的野花掉在泥地里，被踩得粉碎。 “啧啧，细皮嫩肉的，正好给我做血食祭品。”首领的声音沙哑难听，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他伸手捏起小钰的下巴，“人族这玩意儿，也就这点用处了，养得肥肥白白，献给图腾大人，能换不少战功。” 林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他看到小钰眼中的恐惧和绝望，看到她拼命摇头，嘴唇翕动，似乎在喊着他的名字。他猛地挣脱石头的手，抄起石斧就要冲上去，却被另一个犬戎族人发现，一矛刺来。 他下意识用石斧格挡，“哐当”一声，石斧竟被震得脱手飞出，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像是骨头都裂开了。紧接着，一记重踹落在他胸口，他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在一棵老槐树上，喉头一甜，鲜血喷涌而出。 “咳……咳咳……”他趴在地上，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小钰被那个首领像拎小鸡一样提起，她的哭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弥漫的血雾中。 犬戎族首领似乎注意到了他，踱步过来，用靴底碾了碾他的脸颊，语气充满了不屑与嘲讽：“瞧这小崽子，还挺能蹦跶。”他俯下身，腥臭的 breath 喷在林枫脸上，“记住了，人族就是我们万族的口粮，天生就该被圈养、被宰割。你这瘦弱的身子，连给老子塞牙缝都不够。” 说完，他抬脚狠狠踩在林枫的胸口，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林枫眼前一黑，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小钰被掳走的画面却在脑海中疯狂闪现。他想嘶吼，想挣扎，却只能发出嗬嗬的血沫声。 犬戎族人在寨中劫掠了片刻，带着掳走的几个年轻女子和少量粮食，吹了声口哨，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遍地尸骸和燃烧的房屋。浓烟滚滚，将晨曦染成血色。 林枫趴在血泊里，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钻心的疼痛。他看着燃烧的家园，看着亲人的尸体，看着小钰消失的方向，眼中最后一点光亮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仇恨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带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疯狂滋长。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用手肘撑着地面，一点点向前爬行，指甲在泥土里抠出深深的血痕。 小钰……小钰还活着……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残破的身体。犬戎族说要把她当血食祭品，那就还有机会……他必须活着，必须找到她。 人族是万族的口粮？ 林枫咧开嘴，咳出一口血沫，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 那就让你们看看，这口“口粮”，是怎么咬断你们喉咙的。 他体内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伴随着心脏的剧烈跳动，一股微弱却炽热的暖流，从丹田处缓缓升起，流向西肢百骸，暂时压制住了濒死的痛楚。 这是什么？ 林枫茫然地感受着这股陌生的力量，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他不知道这力量从何而来，但他知道，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血色黎明下，青石寨己成炼狱。幸存的寥寥数人在废墟中哭泣，而林枫，这个从血泊中爬出的少年，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复仇，救人。 小钰的安危，人族被奴役的宿命，以及体内这股神秘的力量……如同三条长线，将他的命运与这个残酷的世界紧紧捆绑，拉开了一场血与火交织的序幕。他抬起头，望向犬戎族消失的方向，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冰封的仇恨与决绝。 万族吗？ 他在心中低吼。 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