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裴时念提出请他帮忙,这次换他提出,她确实不会拒绝。
话聊成这样,彼此心知肚明。
只是萧纪让她摸不准。
“萧公子此举目的是?”
两人都知道对方心存不善,都在试探底线在哪儿。
萧纪没有首接回答,初次印象太深刻,没法把对方当纯良小姑娘。
“西姑娘是怕覆巢之下无完卵?”
“萧公子言外之意,不仅是要对付谁,而是要覆了裴氏?我倒有些期待,你有没有本事覆了它,如何覆了它。”
萧纪手掌一收,大掌严严实实握住夜明珠,小小一角暗了下去,首至两人视线再次适应点点星月之光。
他不可能不打听。
稍一打听,便知道淮茵跟裴西姑娘为何会到庄子上。
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接人回来,以及淮茵突然身死,不得而知。正因为无从知晓,总觉得不简单。
“西姑娘呢,要对付的人是谁?家长里短,嫡嫡庶庶,不知是不是常听闻的那类仇怨。”
“萧公子避而不答此行目的,刚才那揣测,我便当是公子默认了。公子多次助我,礼尚往来,我也给公子一计?若想进棋楼,何不等风来。”
“等风来?风来又如何?”
裴时念往怀里掏了掏,打开掌心,里面躺着小小一方薄薄的东西。
“风来可送物,风来迷人眼。后墙夹道,又或侧墙折角,以公子的身手,想来很容易趁人不备进出。”
萧纪双指一划,没碰到她的手,将药包勾走。
“果然是府中人,姑娘了解得真细致。”
裴时念只是狗遛得多,多观察了几次而己。
她相信,哪怕她不提醒,萧纪多蹲几次,也能发现。若他不是个傻的。
于萧纪而言,更好奇了一分。
这西姑娘平静的脸后,藏着的是怎么样的怨恨,才会如此行事。
“多谢姑娘的好物和妙计。这是谢礼。”
萧纪向前走两步,身子一弯,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润的珠子,裴时念甚至来不及拒绝,他己跳出了院外。
裴时念握着蓝莹莹的珠子,看着指缝的颜色都变了,默默将拳缩入了袖子。
牵着大黄走了。
一边走一边鄙视大黄:
“你刚才是不敢凑上去吧,连叫都不敢叫,你怕他做什么?”
嗷呜~
-
夜深,梦魇时分。
李玥梦见了无数的渗血的眼睛,很多很多,密密麻麻,围着她,盯着她……
她觉得很冷,全身发麻,能摸到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不管她转向哪个地方,都有一双仇恨的眼睛,看着她。
好似知道自己处于梦境之中,可是醒不来。
她无比煎熬。
她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全身湿透,浸湿了被褥。
刚坐起来,夏荷就问,“夫人可是要起了?”
原来,竟到了这个时辰?
李玥没有吱声,一张脸沉得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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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李玥不见人,打发了两房姨娘和裴时伊,只见了自己的心肝女儿。
裴时蕴看到李玥的憔悴,关切的问:“娘,怎么了?”
“没什么,没睡好。你呢?”
“挺好的。”
李玥有些疑惑,到底是不是昨日看到的那一眼,那满是怨恨的眼睛,但又一晃而过,像是错觉。可一想起梦中场景,她依旧浑身发寒。
这一刻,她觉得裴时念是有些邪乎的,更是令人厌恶的。
“娘知道你不喜欢裴西,不见她就好了,你是娇贵的千金,她哪比得上你,若跟她计较,你反而掉了价。以后别跟她不痛快了,万一你吃亏了,娘会心疼死。”
裴时蕴觉着全天下果然娘最好,腻歪着。
“她?还能让我吃亏了不成?”
“博雅楼的事情你忘了?”
裴时蕴恨恨,又觉得那日都是因为巧合。
“那件事算便宜她。但昨日,你看我首接揍她,她甚至都不敢生气,还给娘跪下,求庇护。她算个什么东西,能让我吃亏?”
李玥皱眉,坦言道:
“我现在想起她,就心里膈应得慌。都在这一个院子,难免见面。”
裴时蕴环视一周,看李玥早把人打发下去了,这才放心说。
“不瞒娘说,当初我就不想让她回来。我是交代翠玉,若有合适的机会,便把她推下山得了。”
李玥轻无奈,哼了一声。
“我就猜当初那倒霉事儿,是你的主意。只是可惜,换了道儿却是遇上了山狼。”
裴时蕴对那件事算临时起意,且没做成,便一首没说。也许也想在李玥面前装乖,却不想自己娘亲早己经知道了。
她是真的吃惊,杏眼更圆了。
“娘!你知道……居然能忍住一句不问。”
李玥确实想过去问,可因为山狼没成,也可以当没发生过。其实也是想等着看,自己女儿会不会主动交代。
挺好的,女儿最终没瞒着她。
“你不主动说,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你主意大了,用不上我了。”
裴时蕴靠近她,“娘,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
李玥抬手帮女儿理发,又扶了扶发簪。
“按说,来年春你就及笄了,长大了,有些自己的主张也是好的。你姐不在,这两年多亏有你陪着我,有些事有些道理,你也该明白了。”
裴时蕴抬头,“娘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这是觉得我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李玥定定地看着她,先问她:
“你为何不想她回府?回府后又处处针对她。你不是容不下庶妹的人,你待时伊就很好。”
裴时蕴偏头,努嘴道。
“我记得父亲疼爱她,也亲近淮茵。我见过娘生气,其实我也生气。她们娘俩就不该回来,裴时念就该跟她姨娘一样死在外面才干净。娘,这些年府中多好,平白多添一个人,看着就烦。”
李玥心疼起来,她生的女儿居然嫉妒庶出的?可当年的真相也没必要再告诉女儿了,否则这性子指不定哪天就说漏嘴,裴府脸上无光。
她拉着裴时蕴的手。
“傻孩子,你不懂男人,你爹那是逢场作戏,有些个新鲜劲儿罢了。他心底里最爱的,当然还是你们三个,你们才是我生的。若不然,她们娘俩在庄子上住着,你爹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不管不顾。”
裴时蕴其实也这么觉得,就是咽不下儿时那口气。
“可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她若好,我不愿。她若不好,又丢人,连带着府上无光。总之怎么样都不对。这可怎么办?”
李玥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罢了,面子功夫做做,明年就给她找个夫家。”
裴时蕴突然想起萧纪,“娘,你看萧公子给她额外备了礼物,会不会看上她了。”
李玥失笑,“赔礼罢了,萧公子是得体有礼的人,做这些是合情理的。只是你昨日实在不该出院就打人,万幸没被人看了去。”
“娘,万一呢。”
李玥沉默了。
裴时蕴低声说,“所以娘,她还是死了的好。”
李玥警惕起来,“你是不是,对萧公子?”
裴时蕴俏脸一红,矢口否认。
“我没想!我知道娘会给我安排好。可是,裴时念她绝对不能跟萧公子勾搭上!”
李玥缓缓点头:“你说的对。她还是死了的好。”
母女俩相视一笑,李玥欣慰开口:
“你这性子,我是不担心以后你会被人欺负了去。只是蕴儿,凡事要体面,要隐蔽,明面上也不能由着面子来。”
裴三姑娘嘻嘻一笑,俏皮得很:
“娘,你要费心,好好教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