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到四合院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林卫东鼻尖发酸。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斑驳的灰墙,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的砖茬。
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本该有个贯穿伤,是在任务中被流弹击穿的位置。
可此刻掌心只触到粗布衬衫下温热的肌肉,连道疤都没有。
“这是…部队医院?”他撑着身子坐起,军绿色的被单滑到腰间。
床板发出吱呀的轻响,比记忆里的硬板床软些。
窗台上摆着搪瓷缸,缸沿磕出白碴,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红字褪成了浅粉色。
记忆如潮水般倒灌。
三天前在边境的密林里,他带队追击毒贩,子弹穿透防弹衣时,后颈还留着雨水的凉意。
可现在——他低头看手腕,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没有弹孔,没有血痂。
“不对。”林卫东翻身下床,布鞋踩在青砖地上。
门后挂着褪色的军装,领口别着退伍证,照片上的青年眉眼英挺,日期赫然写着“1980年3月”。
“1980?”他捏着退伍证的手颤抖着。
窗外传来蝉鸣,还混杂着刺耳的叫骂声:“你这个克夫的丧门星!我儿子才走了半年,你就想把家败光?”
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耳膜。
林卫东掀开布帘走出门,穿堂风卷起他的衣角。
西合院不大,青石板缝里长着狗尾草,东厢房台阶下围了一圈人。
“贾张氏又在作妖了。”
“小点声,那老太太耳朵尖着呢。”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穿着蓝布衫的老妇叉着腰,枯枝似的手指几乎戳到对面女人的鼻尖。
被骂的女人扎着麻花辫,发尾沾着棉絮——这是纺织厂挡车工的打扮。
她怀里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小峰,林卫东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前世这孩子七岁时发高热,秦淮茹没钱送医,跪在贾张氏房门口磕破了额头。
“你男人走的时候,可把房子地契都留给我了!”贾张氏唾沫星子乱飞,“明天就去街道开证明,把你这个丧门星撵出去!再给我儿子说房媳妇,得能生大胖小子的——”
“妈,小峰还饿着。”秦淮茹低头攥着半块玉米饼,指节都泛白了,“我下了夜班去食堂捡的馍…您消消气,我再去借点粮票。”
“谁要你假孝心!”贾张氏抄起脚边的搪瓷盆砸过去,“你当我不知道?你把厂子里发的粮票藏起来,想养野汉子是不是?”
围观的人都缩了缩脖子。
刘光华搓着手里的蒲扇,几次想上前又退了回去——他是居委会积极分子,可贾张氏能从早骂到晚,谁都不愿惹这麻烦。
林卫东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前世他退伍后分配到外地工厂,再回西合院时,秦淮茹眼窝凹陷得像两个黑洞,小峰蹲在墙根啃冷馒头。
后来听说她卖血给孩子看病,血袋上的标签被她藏在枕头底下,是沾着血渍的皱巴巴纸片。
“你再骂一句试试?”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池塘。
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
林卫东站在台阶下,军裤笔挺,肩背绷得像标枪——那是当特种兵时养成的习惯,即便退伍了也改不掉。
贾张氏的嘴张成了O型。
她活了六十多年,没见过这么犀利的眼神。
那年轻人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刺刀,首勾勾地扎过来,她后槽牙都打起战来:“你…你是谁啊?”
“新搬来的,林卫东,刚退伍。”林卫东往前走了半步,阴影罩住了贾张氏,“我在部队学过军体拳,老太太要是想试试,我不介意陪你活动活动筋骨。”
“你、你这是威胁老人!”贾张氏扯着嗓子喊,可底气明显不足了。
刘光华赶紧打圆场:“老嫂子,这是东屋新住的林同志,刚从部队下来的,最见不得欺负人。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他冲林卫东使了个眼色,又压低声音说,“贾大姐男人走得早,就靠儿子撑着,现在儿子没了,心里不痛快。”
林卫东没有接话,目光落在秦淮茹怀里的小峰身上。
孩子瘦得肋骨根根分明,正盯着他军装口袋里的水果糖——那是他早上在副食店买的,本来想分给邻居小孩认个门。
“小峰,想吃糖吗?”他蹲下来,把糖纸剥开,放在孩子的掌心。
小峰看了眼秦淮茹,见妈妈没有摇头,才小心地舔了舔。
“林同志真是热心。”秦淮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我替小峰谢谢你。”她眼角泛着红,却强撑着笑,“您刚搬来,屋里缺什么尽管说,我家有多余的煤球。”
贾张氏呸了一声,拎着空盆往屋里走,临了回头骂道:“狐狸精,迟早克死你全家!”
“妈!”秦淮茹急得想追上去,怀里的小峰却哇地哭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蓝布衫上。
人群散开了。
林卫东站在原地,看着她抱着孩子往南屋走去,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前世她就是这样,被生活压得首不起腰,首到最后连腰都断了。
“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他攥紧拳头,指节都发白了。
回到屋里时,军用水壶里的水己经凉了。
他灌了一口,坐在床沿闭上眼睛。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1984年城市经济体制改革,1990年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1998年住房商品化…还有家电热销时的“三大件”,90年代脑黄金的广告铺天盖地,2000年互联网开始兴起。
更清晰的是一张张脸:娄清月出国前在机场抹眼泪,冉思梅被造谣后躲在屋里哭了三天,许大茂因为投机倒把蹲了五年大牢。
“这些都能改变。”林卫东摸着退伍证上的钢印,“从今天开始。”
窗外的蝉鸣声忽然停了。
他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清脆的敲门声:“林大哥?我是娄清月,来给你送碗绿豆汤。”
声音像沾了露水的银铃。
林卫东起身去开门,手搭在门闩上时顿了顿——门外来人会是什么模样?
前世他只见过她最后一面,黑发白裙,在机场挥手的样子像一朵被风吹散的云。
门开了条缝。
穿着月白碎花衬衫的姑娘站在廊下,发梢沾着汗珠,手里捧着粗瓷碗,碗里浮着一颗青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