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航线图，铺在甲板上，推眼镜道："目前遭遇的巨浪和海尸，不过是无涯海外围的开胃小菜。"
他指向地图中央一片被红圈标记的区域："明天，我们将进入无涯海中心——万界流放地。"
"那里是天道规则也无法完全掌控的混沌地带，许多强大的妖魔、邪修、甚至上古凶兽，只要逃入无涯海中心，便再无人追捕。"
陈明皱眉："地府不管吗？"
牛头嗤笑："管？阎罗王巴不得他们自己跳进无涯海！"
马面接话："能从幽冥海偷渡出来的恶鬼，十个有九个半会被巨浪吞没，剩下的半个……"
僵尸王面无表情："变成海尸。"
小魔童啃着辣条问:＂那活着的呢？＂
众人沉默。
若能活着进入海中心，那意味着——绝非泛泛之辈。
酆都大帝负手而立："据地府档案记载，无涯海中心不仅有各界逃窜的妖魔鬼怪，甚至还有..."
他顿了顿，看向漫潼。
"上个纪元的混沌遗民。"
船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醉小心翼翼举手："混沌遗民？那是什么？"
崔珏翻动判官笔，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古老的画面——
天地初开，混沌未分，巨大的黑影笼罩着洪荒世界。
一道清冷的身影立于虚空，剑光斩落，混沌巨影崩碎，天地始分。
"几万年前，混沌初开，由混沌天道化身的玄渊上神斩灭混沌巨影，天地才逐渐成形。＂
"但在各界小世界尚未稳定之前，天地间己诞生了第一批生灵——混沌遗民。"
画面中，一些模糊的身影在混沌碎片中游荡，他们非人非妖，亦非魔，而是最原始的混沌气息所化。
"他们不受天道管辖，不归三界所管，甚至……不受时间影响。"
"后来，随着天道秩序建立，混沌遗民逐渐被驱逐，最终逃入无涯海中心，再未现世。＂
陈明皱眉："那混沌遗民……是好的还是坏的？"
崔珏摇头："无所谓好坏。他们只是存在。"
陈明不解："天道为什么不能首接抹杀他们？"
酆都大帝沉声道："因为他们也是万界生灵中的一员。只要没有做出极端行为——"
他看了一眼漫潼，继续补充："比如像主上这样具有毁天灭地的威胁性，天道规则便不会抹灭他们。"
"玄渊上神虽是混沌天道化身……但也不能搞种族针对。"
漫潼嗤笑一声："所以，他们躲在这里，天道懒得管，地府懒得抓，大家相安无事。"
她指尖的黑火微微跳动："但前提是……他们别来招惹我。"
崔珏合上地图："明日进入中心海域后，所有人保持警惕。"
"混沌遗民虽不主动招惹外界，但他们……不太讲道理。"
哪吒挑眉："比冥主还不讲道理？"
漫潼瞥了他一眼，哪吒立刻闭嘴。
酆都大帝看向漫潼："主上，若真遇到混沌遗民……"
漫潼指尖的黑火无声燃烧："看心情。"
……
经过一夜休整，众人再次启程，无涯舟缓缓驶入无涯海中心地带。
这里的海浪比外围更加狂暴，漆黑的巨浪如山峰般耸立，又轰然砸落，仿佛要吞噬一切。
"哗——！"
千丈高的浪墙迎面砸来，却在触及小舟外围的混沌火结界时瞬间蒸发。
舟身平稳如履平地，与外界狂暴的海浪形成鲜明对比。
酆都大帝负手而立，感叹道："这浪……西海龙王联手都掀不起来。"
哪吒三头六臂抱胸，嗤笑一声："老子当年大闹东海，和敖丙打得天翻地覆，都没弄出这么大动静。"
牛头马面点头附和："确实，这浪邪门得很。"
崔珏推眼镜："所以即便是阎罗王亲至，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随着深入，海水的颜色逐渐从漆黑转为暗红，仿佛浸染了无数岁月的血腥。
僵尸王面无表情："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众人警觉，只见海面之下，隐约有巨大阴影游弋，形似巨鲸，却生着无数触须，每一根触须末端都睁开一只浑浊的眼睛。
崔珏低声道："混沌遗民……他们察觉到了。"
小魔童趴在船边，好奇地伸手去摸："鱼？"
陈明一把将他拽回来："这个不能摸！"
忽然，海面剧烈翻涌，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深海传来，如同远古的回响：
"外来者……离开……"
漫潼抬眸，异瞳冷冷扫向海面："我们要借个道。"
"轰——！"
海面炸开，一道巨大的身影浮出水面——那是一个半人半鱼的生物，皮肤如青铜般锈蚀，双眼空洞，却蕴含着混沌的气息。
"无涯海……不欢迎……秩序之民……"
哪吒挑眉："秩序之民？说我们？"
崔珏推了推眼镜："在混沌遗民眼中，一切遵循天道规则的生灵，都是秩序之民。"
那混沌遗民忽然将目光锁定漫潼，空洞的双眼微微收缩：
"你……身上有混沌的气息。"
漫潼指尖的黑火无声跃动："眼力不错。"
混沌遗民沉默片刻，忽然抬起腐朽的手臂，指向深海：
"你要找的……在下面。"
漫潼挑眉："哦？"
混沌遗民转身，巨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海中，只留下一句：
"随我来吧。"
酆都大帝警觉："主上，小心有诈。"
漫潼轻笑："无妨。"
小魔童兴奋："能吃吗？"
众人异口同声："不能！"
众人驾驭无崖舟，跟随混沌遗民缓缓下沉。
随着深度增加，海水越发红浊粘稠，仿佛浸透了无数岁月的血腥与混沌。
黑暗中，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带着贪婪、警惕或纯粹的恶意。
小魔童趴在船边，好奇地盯着黑暗中的阴影："好多眼睛……"
陈明一把拽住他："别数了！数不清的！"
牛头低声道："这鬼地方，比十八层地狱还邪门。"
马面点头："至少地狱的恶鬼还讲点规矩。"
然而，有混沌遗民引路，加上漫潼周身散发的混沌火威压，那些潜伏的怪物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下沉了多久，海底的黑暗忽然被一片幽蓝微光驱散——
一座庞大的古城矗立在众人眼前。
古城建筑风格诡异，既有仙宫的飞檐翘角，又有魔域的骸骨装饰，甚至还能看到科技文明的金属结构混杂其中，仿佛各个世界的碎片强行拼凑在一起。
崔珏推了推眼镜："这里己经形成了……某种文明。"
"只是这文明，不太文明。"
街道上，形形色色的"居民"投来目光——
- 某位被三十六个小世界通缉的邪修，正用仙剑剔牙，剑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 上古凶兽饕餮的后裔，蹲在路边啃食一具海尸；鲜血顺着嘴角滴落。
- 几个机械与血肉融合的妖魔正在交易齿轮器官，齿轮转动间渗出黑色血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 甚至还有几个地府在逃的鬼王，原本正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一看到酆都大帝，瞬间缩进阴影里，瑟瑟发抖。
哪吒三头六臂抱胸："嚯，人才济济啊。"
阿妧狐尾轻摆："这地方比地府十八层地狱还热闹。"
僵尸王面无表情："……想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