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扬州城的街市亮起盏盏灯笼。无颜看着前方并肩而行的尊上与圣女，鼓起勇气上前：
"尊上，时辰不早了，不如您带圣女去买些衣物？"他指了指西边渐暗的天色，"属下去集市看看食材。"
角丽谯眼前一亮，心中暗赞无颜机灵——不愧是尊上看重的人！她偷瞄了眼笛飞声，发现自家尊上眉宇间的肃杀之气比往日淡了许多，便壮着胆子轻扯他的袖角："尊上......"
笛飞声看了眼天色，竟真的点头："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角丽谯心头一颤。她慌忙跟上，红裙扫过青石板路，发间的金步摇随着轻快的步伐叮当作响。街市上人潮涌动，因着百川院赏剑大会，多是些寻常百姓，反倒让这对气质非凡的男女不那么显眼。
"这个......"角丽谯在一家绸缎庄前驻足，指尖轻轻抚过一匹月白色的软烟罗。她忽然想起李莲花常穿的那袭青衣，也是这般素雅中透着不凡。
笛飞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破天荒地开口询问："喜欢？"
角丽谯耳尖通红，小声道："想给尊上做件新袍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堂堂金鸳盟盟主，怎么会穿她选的料子？
出乎意料的是，笛飞声只是微微颔首，对掌柜道："包起来。"
绸缎庄内，烛火通明。掌柜手脚麻利地包好那匹月白软烟罗，脸上堆满笑容："公子好眼光，这是苏州新到的料子，透气又柔软。"
笛飞声扫视店内，各色绸缎在烛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他略一沉吟："选几套适合她的成衣。"顿了顿，又补充道，"料子要舒适些。"
掌柜眼睛一亮，知道遇上了阔绰的主顾，连忙唤来女伙计："快把新到的成衣都取来！"
角丽谯站在一旁，难得没有挑剔。她指尖拂过一件浅绯色罗裙，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纹——这颜色不像她往日张扬的大红，却意外地衬她肤色。
"试试。"笛飞声淡淡道。
更衣出来后，角丽谯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一改往日的妖娆，倒显出几分清丽脱俗。
"包起来。"笛飞声对掌柜说完，又看向角丽谯，"再选些喜欢的料子，多做几套。"
量衣时，角丽谯乖顺地伸展手臂，任由绣娘在她腰间比划。她偷偷瞥了眼坐在一旁的笛飞声——尊上竟耐心地等着她，玄衣墨发在烛光下俊美得不像话。
离开绸缎庄，笛飞声脚步一转，走进一家装潢考究的首饰铺。角丽谯跟在他身后，心跳如鼓。铺内陈设雅致，各色珠玉在锦缎上熠熠生辉。
"挑吧。"笛飞声简短道。
角丽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朵含苞的芙蓉，素雅别致。她忽然想起李莲花白日雕的那支荷叶簪，鬼使神差地问道："尊上觉得...这个样式如何？"
首饰铺内，烛火映着珠玉，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笛飞声看了眼角丽谯手中的白玉芙蓉簪，微微颔首："自己挑喜欢的。"
他的声音依旧冷峻，却在角丽谯耳中如同天籁。
"多选些。"笛飞声突然又开口，玄铁护腕在柜台上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用羡慕李莲花。"
角丽谯猛地抬头，艳丽的妆容掩不住眼中的惊诧。她想起白日里对李莲花房间那些精致物件的艳羡，不由得耳根发热——原来尊上都看在眼里。她涂着丹蔻的指尖微微发抖，险些拿不稳那支玉簪。尊上这是在......安慰她？
掌柜察言观色，连忙捧出镇店之宝：一对鎏金嵌珍珠的步摇，轻轻一晃，珠串便如星河倾泻。
"试试。"笛飞声道。
角丽谯小心翼翼地将步摇插入发髻，金线串着的珍珠垂落耳际，衬得她肤如凝脂。镜中的女子一改往日妖娆，倒显出几分雍容华贵。
"包起来。"笛飞声对掌柜说完，又指向柜台另一侧，"那套白玉头面也要。"
角丽谯站在一旁，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她偷偷掐了下掌心——疼的，不是梦。今日的尊上陪她逛街，为她选衣，还让她不必羡慕旁人......这比她在最荒唐的梦里想象的还要美好。
离开首饰铺时，扬州城己是华灯初上。角丽谯抱着大大小小的锦盒，红裙逶迤，发间新戴的步摇随着步伐轻晃，珠光与灯火交相辉映。
"尊上......"她小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
笛飞声脚步微顿，侧头看她。街边的灯笼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暖光，竟将那常年不化的寒意驱散了几分。
夜色如墨，扬州城的喧嚣渐远。当笛飞声和角丽谯带着大包小裹回到小院时，檐下的灯笼正随风轻晃，在青石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李莲花系着素色围裙，正在灶台前翻炒最后一道时蔬。见两人满载而归，他挑眉笑道："圣女今晚睡厢房吧，莲花楼确实挤了些。"他指了指隔壁亮着灯的房间，"按你喜好布置便是。"
角丽谯看着怀中精致的锦盒，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难得没有出言讥讽，只是轻哼一声，抱着那些绫罗绸缎、珠玉首饰转身进了厢房。烛光下，她环顾这间素雅的屋子——床榻不如李莲花那间精致，但胜在宽敞。她暗下决心，明日就找人重新布置，定要胜过隔壁那间！
院中，笛飞声将一包油纸包放在石桌上："醉仙楼的八宝鸭。"
李莲花眼睛一亮："正好加个菜。"他接过油纸包，朝屋内喊道，"小哥，吃饭了！"
张起灵无声地出现在廊下，黑衣衬得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他发间别着那支新雕的荷叶簪，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无颜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到院中这一幕，不禁莞尔——谁能想到，金鸳盟盟主、西顾门门主、神秘的黑衣刀客，还有自家那位狠辣的圣女，竟会在这小小院落中，如寻常人家般围桌而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