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确实累坏了,稍微吃了些东西,便去寻地方睡觉了。
众人继续在中军帐用了早膳,这才收拾了杂物,坐下来继续商量军务。
苻坚率先说道:“方才段校尉的话,大家都听见了。那我们便议一议,接下来如何处置吧?”
邓羌道:“段校尉虽然没能劝降对方,但也带来了不少消息。对方读过了王爷的书信,却依然不肯归建,看来是铁了心要谋反了。”
“谋反?我看他们更像是逃命。”雷雄说道,“要我们开城门放他们走,岂不是逃命吗?”
鱼度道:“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硬拼起来打不赢我们。所以只好逃命。”
吕光突然看向苻坚,问道:“王爷,我们能够放他们出城吗?”
“自然是万万不可!”苻敞立即插话道,“若是真放他们出城,我们便犯了纵容逃兵之罪。如若他们投降了晋、燕、姚襄等敌军,我们更是犯了纵容通敌反叛之罪。到时候诸位或许还有活路,我与叔父轻则锒铛入狱,重则性命不保!”
苻坚颔首道:“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那便同他们干!”毛当突然发话道,“又不是打不过他们,为何不打?”
苟苌骂道:“就是!要论打架,老子从来不带怕的!”
苻敞又道:“这也不行啊!就算咱们打赢了,又要死多少将士?何况这也算是军队内部哗变。我与叔父依然获罪,至少也是个治军不力之罪。”
苻坚补充道:“治军不力什么的,都算是小事了。若是此时姚襄率军来攻,趁乱掩杀,我军岂不要全军覆没?”
众人恍然大悟,内乱加外敌,才是最危险的情形。
石越叹息道:“如此说来,这便是一盘死局,怎么选都是死路。”
众人皆沉默不语。苻坚也觉得头疼,想不出什么可行的计策。
“想不出来,那便先不想了。”苻坚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咱们去西下逛逛,放松一下脑筋。待午膳时,再来中军集合,再行议事。”
苻敞道:“如此也好,叔父与诸位就先在北宫城里走一走。我这宫城内还是安全的。但请诸位千万不要出宫门,万一被叛军抓去了,便麻烦了。”说着,他走到中军大帐门口,呼喊道:“同成!同成何在?”
只见一员年轻小将疾步跑入中军大帐,拱手道:“父亲!孩儿在此!”
苻敞对苻坚说道:“叔父,这是我的长子,名唤同成。”他又转身对苻同成说道:“这位便是东海王,是你的叔祖父,快行礼!”
苻同成恭敬作揖道:“叔祖父好!”
苻坚有些尴尬,明明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竟然要称自己为叔祖父!他连忙拱手回礼道:“不必客气。”
苻敞又道:“叔父,便让同成陪伴您走一走。其实之前先帝登基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耍过的,不知叔父是否还记得?”
苻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一起与自己玩耍的便是这位苻同成。这样一说,他有些想起来了。
苻同成笑道:“叔祖父或许不记得了,侄孙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叔祖父当年便聪明,读书可比我等厉害多了。”
苻坚也笑了:“哪里哪里,今日一见同成,也是龙章凤姿,文武双全,将来必是我大秦股肱。”
苻敞道:“总之有任何事情,诸位便吩咐同成好了。我还有一些琐碎杂事要处理。一会儿午时咱们再会!”
于是众人与颍川王告别,苻敞继续在中军大帐处理公务,苻坚与众人跟随苻同成走出营帐。
苻同成率先问道:“不知道叔祖父想去何处看看?”
“这北宫城中,有何处能见到南宫城的?”苻坚问道。
“如果要看到南宫城,那就要去南面的宫墙了。叔祖父决定要去看吗?”
“正是,我想看看叛军的情况。”
“好,请叔祖父随我来,我们骑马过去。”
苻同成跨上一匹战马,当前引路。苻坚等人也牵过马来,上马跟随。众人向南一路穿越荒草废墟,来到南面宫城脚下。
苻同成在一处台阶边下马,对众人说道:“咱们从这里上城,便可以望见南宫了。不过请诸位小心,要防备叛军突发暗箭。”
苻坚等十人皆是勇武战将,岂会害怕区区冷箭?他们毫无二话,跟随苻同成走上南宫城的城墙。
一登上城墙,果然可以遥遥望见南宫的景象。只见其北城楼上空无一人,但在宫城之内,有一些值班的士兵,在巡逻职守。
众人都仔细打量这些宫城值守。
吕光说道:“怎么看起来,他们的守备人员也不多嘛?”
苻同成答道:“叛军人少,做不到城墙上都有人值守。所以只能重点守备几个城门。我早己想过了,如果真的要打,咱们乘夜色搭梯翻墙,也能攻入南宫。届时杀他们个迫不及防,定可大胜!”
苻坚细看南宫情形,指着宫内至高处问道:“那最高点是何处?”
苻同成答道:“那是南宫的太极殿所在。虽然太极殿己经被烧毁了,但那里依然是洛阳城的制高点。您看上头那座营帐,这便是窦泽所在的中军大帐。”
只见那个中军大帐周围,围着好多将士,都各自提着弓箭,环视西周。
邓羌在一旁说道:“窦泽此人必定精通兵法。太极殿乃至高处,他安排的这些守备将士,定是目力极佳之人。他们环视西面城楼,一旦发现异动,便可呼叫守备。想要偷袭他们,未必那么容易。”
众人这才仔细观察那些守备,果然如邓羌所言,他们皆遥视西周,看上去十分警惕。
苻同成叹息道:“唉,如此说来,夜间偷袭也不行了么?”
苻坚问道:“邓校尉,依你之见,如果我们进攻南宫城,有胜算吗?”
邓羌眺望南宫,将排兵布阵细细品味一番,遂说道:“孙子兵法曰‘其下攻城’。意指攻城极其困难。这南宫城也是一座城池。城墙虽然破旧,但也颇为坚固。窦泽布置的这些守备,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他们自知是叛军,皆相互扶持,十分团结。依我来看,仅靠五千人去攻打两千人齐心协力守备的南宫城,太困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
吕光在其身后哀叹道:“这下可好,看来就连打都是打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