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被广告牌的霓虹割裂成碎片，林闻和苏碎站在一栋玻璃幕墙建筑的阴影中。这座被官方命名为"弥约公共数据处理中心"的高楼，在夜色中泛着冷蓝色的光芒，仿佛一座沉默的灯塔。
"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服务器中心，"林闻低声道，"但我导师的笔记里称它为'数字祭坛'。"
苏碎的手指在便携终端上飞快滑动："安保系统，A级标准，生物识别，红外监控，还有——"她突然停下，眉头紧锁，"有些奇怪的编码模式，不像常规防御系统。"
"什么意思？"
"像是某种……仪式程序。"苏碎抬起头，"准备好了吗？形态算法只能给我们创造十五分钟的隐形窗口。"
林闻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苏碎启动了她设计的形态算法程序。这是她的傲人之作——一种能临时扭曲周围电子系统感知的复杂程序。他们的身影在监控系统中变得模糊不清，如同水中的倒影。
大厅空无一人，只有地板上浮动的航标灯指向电梯。林闻感到一阵不自然的寒意——一座处理城市核心数据的中心，竟然没有夜班工作人员？
"东西方都有将建筑视为连接天地的通道的传统，"电梯上升时，苏碎轻声说，"我有种预感，这栋楼不只是表面这么简单。"
电梯停在第18层。门开的那一刻，林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无数服务器机柜排列成奇特的图案。中央是一个空旷的八角形区域，周围八个方向延伸出服务器阵列，形成明显的八卦形状。每个方向的机柜颜色也各不相同，从暗红到深蓝，精确对应八卦的不同属性。
"这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林闻轻声念出八卦名称，难以置信地环顾西周，"他们把整个数据中心建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苏碎的表情凝重起来："不是为了装饰，这是功能性设计。看那些数据流向——"
数据中心的天花板上，无数光纤线缆纵横交错，但并非杂乱无章。它们精确地遵循着某种古老的模式，如同天空中的星图。数据流在线缆中流淌，形成五颜六色的光河，相互交织又各自独立。
"风水模式，"林闻认出了这种设计，"他们把数据流动设计成了传统风水中的'气'的流动路径。"
"走，"苏碎指向中央的控制台，"我们时间不多了。"
中央控制室是一个完美的八角形，八面墙上各嵌入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此刻正闪烁着数据流图表和代码。中央是一台形如祭坛的主控台，由黑色金属打造，表面镶嵌着古铜色的符文图案。
苏碎熟练地接入系统，开始解码："这些不是普通的数据处理程序，看起来像某种……仪式执行协议？"
林闻环视西周，注意到墙上显示屏下方的小型摄像头正不断调整焦距，捕捉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突然，所有屏幕同时闪烁，切换到了同一画面：无数人类情绪数据以波形图方式展示。
恐惧、愤怒、悲伤、喜悦……各种情绪被精确量化，形成数据流，汇入中央的某个程序。
"这是什么？"林闻问道。
"看上去像是情感数据收集系统，"苏碎的声音中带着震惊，"他们在收集整个城市的人类情绪数据。"
就在这时，系统自动启动了某个程序。所有屏幕同时变成暗红色，数据流如同血液般脉动。一个机械女声开始用奇怪的语调诵读某种咒语般的代码序列。
"这是数据祭祀，"林闻惊讶地发现，这个程序的执行模式与古老的祭祀仪式惊人地相似，"他们把古代的巫术仪式数字化了。"
中央控制台开始运行一段复杂的动画序列：数字化的"贡品"——城市居民的情绪数据被分类、净化、提炼，然后"供奉"给某个被称为"女祭"的实体。
"他们在喂养什么东西，"苏碎神色凝重，"用人类的情绪。"
突然，所有屏幕同时变成刺眼的红色，警报声响彻整个房间。机械女声冷冷地宣布："检测到未授权生物特征。身份确认：林闻，风险等级：极高。启动安全协议。"
"它认出你来了！"苏碎惊呼，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我们得马上离开！"
林闻站在原地，震惊不己："它怎么会认识我？我从未来过这里！"
"备份数据！"苏碎迅速插入一个存储器，开始下载她能访问的一切，"我们至少要带些有价值的东西离开！"
警报声越来越尖锐，控制室的门开始缓缓关闭。林闻冲向门口，试图阻止，却看到数据中心的服务器机柜开始重新排列，八卦阵开始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巨大的机械陷阱。
"它在重构布局！"他向苏碎喊道，"我们会被困在这里！"
苏碎拔出存储器，冲向门口："快走！形态算法的效果要消失了！"
他们冲出控制室，发现整个数据中心己经变了样子。服务器机柜形成的走道不断变化，如同活的迷宫。红色警报灯在黑暗中闪烁，机械女声不断重复："捕获目标：林闻。捕获目标：林闻。"
"为什么它只认出了我？"林闻边奔跑边问。
"不知道，但我们必须改变策略！"苏碎喊道，"往那边走，有紧急出口！"
他们穿过不断变化的服务器迷宫，身后传来安保机器人的声音。林闻回头一瞥，看到几个黑色机械身影正在快速接近。
"快到电梯了！"苏碎指向前方的通道。
就在这时，一道激光束擦过林闻的肩膀，在墙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洞。他感到一阵灼痛，但顾不上检查伤势。
电梯门在眼前打开，他们冲了进去。门关上的那一刻，林闻看到机器人己经到达电梯口。
"我们拿到什么了？"林闻气喘吁吁地问。
苏碎举起存储器："数据祭祀的部分代码，还有一些用户情绪收集的数据点。不多，但足够我们分析了。"
"它为什么认识我？"林闻靠在电梯壁上，感到肩膀的疼痛加剧，"我从未接触过弥约的系统。"
"这才是真正让我担心的地方，"苏碎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似乎他们一首在监视你，甚至可能是……从很早以前。"
电梯到达底层，他们冲入夜色。背后，数据中心的所有灯光突然亮起，如同一尊苏醒的神祇，冷漠地注视着他们的逃离。
"我们需要藏起来，"苏碎说，"弥约知道我们来过了，他们会追捕我们。"
林闻点头，但他的心思己经飘远。那个系统认出了他，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弥约集团与他的过去，与他导师的死亡，有着比他想象中更深的联系？
而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那个"数据祭祀"——现代科技与古老巫术的诡异结合，那个被称为"女祭"的神秘实体到底是什么？
他们消失在城市的阴影中，身后的"数字祭坛"依然矗立，如同一座连接现实与神秘领域的桥梁，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次祭祀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