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县政府,副县长办公室。
医保局局长曹正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敲响了陈谦办公室的门。
最近县里风声鹤唳,他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关于联合调查组的传闻。他有预感,陈谦这位以“铁腕”著称的年轻领导,今天单独约见自己,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是,他又不敢不来。
“哎呀!陈副县长!您找我啊!”一进门,曹正就立刻堆起了满脸谦卑的笑容。
陈谦也表现得异常热情。
他亲自站起身,为曹正让座、倒茶。
“老曹啊,”陈谦亲切地称呼道,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友,“最近工作很辛苦吧?我看你都瘦了,头发也白了不少啊。”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曹正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他连忙说道。
两人先是不着边际地寒暄了十几分钟的家常。
从天气聊到身体,再到国际形势。
陈谦始终不提任何关于医保基金的事情。
这让曹正这位在官场里混迹了半辈子的“老油条”,感觉更加的煎熬。
他知道,这是典型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宁可陈谦一上来就拍桌子骂娘,也好过现在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心理折磨。
终于,在一杯茶快要喝完时,陈谦仿佛才想起了“正事”。
他靠在沙发上,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聊天的口吻说道:“老曹啊,说真的,我们县这个医保基金的盘子太大了,问题也太多了。你一个人扛着这么大的担子这么多年,也确实是鞠躬尽瘁了。”
“我最近也在想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身体怕是也有些吃不消了吧?”
“有没有想过退居二线?去县政协或者人大那些清闲一点的岗位,泡泡茶,看看报,享享清福啊?”
来了!
曹正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是陈谦在向他下最后的通牒了。
这是在逼他“体面”地主动让出位置。
他当然不甘心。
他还想在这个油水丰厚的局长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再干两年,捞足了再平安退休。
他开始打起了太极。
“哎呀,陈副县长,看您说的。我身体还好得很!还能为我们岚县的医保事业再发光发热至少二十年!我对组织还有感情!我舍不得离开我的岗位啊!”
他开始卖惨、诉苦、摆功劳。
陈谦只是微笑着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了,陈谦才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然后,他话锋一转。
“对了,老曹,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听说你儿子一鸣在澳大利亚留学啊?真是有出息啊!学的还是最热门的金融专业。这一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恐怕不便宜吧?”
曹正的心咯噔一下。
“还……还好……我们家还能勉强支撑……”他的额头上己经开始冒汗了。
“哦?是吗?”陈谦故作惊讶地说道,“可我怎么听说令郎在国外过得可是相当的滋润啊。开的是保时捷跑车,住的是海景别墅。这可不像是‘勉强支撑’的样子啊。”
“这……这是他自己勤工俭学赚的!”曹正还在嘴硬。
“勤工俭学?”陈谦笑了,笑得很冷。
“老曹啊,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再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了。”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轻轻地推到了曹正的面前。
“我最近在看一份我们县那家叫‘仁爱康复医院’的财务报告,很有趣。”
“我发现他们医院每年都会向一家注册在香港的、名叫‘中澳文化交流基金会’的机构,捐赠一笔数额不菲的‘助学金’。”
“而更巧的是,”陈谦看着曹正那己经毫无血色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所谓的‘基金会’,其唯一的资助对象就是贵公子就读的那所澳大利亚的大学。”
“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小啊?”
“轰——!”
陈谦的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千斤重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曹正的天灵盖上。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贪婪、所有的罪证,都己经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扒得干干净净、体无完肤。
他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挣扎和狡辩的余地了。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了。
他瘫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陈……陈副县长……”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我……我最近确实感觉身体不太好,精力也跟不上了。”
“我……我愿意服从组织安排。”
“我申请提前病退……”
“障碍己经扫清。”
当天晚上,在那间秘密的作战指挥室里,陈谦对着马卫国和周正平静地说道。
马卫国和周正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实在想不通,陈谦到底是用什么神仙手段,竟然能兵不血刃地就让曹正那只出了名的“老狐狸”主动缴械投降。
但他们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周局,”陈谦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杀气西溢!
“今天晚上就开始收网!”
“把所有涉嫌骗保的私人医院和那些丧尽天良的‘医托’团伙!”
“给我一网打尽!”
“一个都不能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