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想起来了?”
女子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后脑勺上浮现出妹妹腐烂的面容。
“我的好哥哥,你把我活埋时,可没这么犹豫啊。”
她撕开嫁衣,胸口处有个漆黑的窟窿,洞里爬满银针般的蛆虫。
铜镜世界突然天旋地转,仇无涯发现自己被倒吊在井口,下方井水里浮沉着无数具"自己"的尸体。
女子站在井沿,正将一根根红线系在他的关节处,像操纵木偶般提起他的右手,强迫他抚摸自己腐烂的脸庞:“来,亲手给阿妹画张新皮...”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腐肉的瞬间,城隍庙的七盏灯笼突然坠下,化作流火穿透镜面。
其中一盏正砸在女子背上,符火轰然炸开,将她半边身子烧成焦炭。
仇无涯趁机扯断脖颈红线,坠入井中的刹那,却看见井底沉着那面真正的“照胆镜”,镜面上用血写着:“破镜之法,在于剜心”。
仇无涯坠入井水的刹那,冰冷的井水灌入鼻腔,带着浓重的腐腥味。
水中漂浮的铜镜碎片如同活物般聚拢过来,每一片都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最深处的照胆镜突然亮起血光,镜面上的血字化作细小的红虫,顺着水流钻入他的七窍。
“剜心……”无数个声音在他脑中回荡,水底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撕开他的衣襟。
就在那些指甲即将刺入胸膛时,仇无涯突然看清了照胆镜中的真相——镜中映出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一个正在缝制人皮的红衣女子,女子的心口处嵌着半枚铜钱,正是他当年随葬的那枚。
记忆如惊雷炸响,那年妹妹病逝当夜,他亲眼看见妹妹的尸身被换成了这个陌生女子。
而真正的妹妹……仇无涯的指尖触到照胆镜的瞬间,镜面突然浮现出地窖场景:年幼的妹妹被红线悬在梁上,嘴被银针缝住,而红衣女子正对着铜镜,将妹妹的脸皮往自己脸上贴……
极度的愤怒让仇无涯双目赤红,他一把抓住照胆镜,毫不犹豫地将镜缘刺入自己心口。
鲜血喷涌而出的刹那,整个镜中世界剧烈震动,所有红线齐齐断裂。
红衣女子发出凄厉尖叫,她胸前那半枚铜钱突然飞出,与仇无涯血中的另半枚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铜钱合并的瞬间,女子身上的人皮开始大片脱落,露出底下腐烂的躯体。
她疯狂地抓挠着照胆镜,镜面却映出她原本的模样,一个被剥了皮的枯骨,头盖骨上刻着“画皮妖”三个古老的咒文。
“不——!”她伸手想抓住仇无涯,指尖却在触及他心口鲜血时化作飞灰。
整座绣楼开始崩塌,无数被吞噬的人皮从梁上飘落,每一张都浮现出解脱的神情。
仇无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看见的是妹妹的魂魄从某张人皮中升起,对他轻轻一笑后化作青烟消散……
仇无涯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浮,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城隍庙的天井里,心口处压着那面合二为一的铜钱。
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
“醒了?”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个卖剪纸的老妪蹲在屋檐上,空洞的胸口窟窿里爬出几只白蛆。
“你倒是狠得下心,真敢剜自己的心头血。”她咧开没牙的嘴,突然吐出一团红线,“可惜啊......”
红线落地竟化作一条血蛇,游向庙角的阴影。
那里摆着面崭新的铜镜,镜框上缠着熟悉的红线,仇无涯挣扎着爬起,却在镜中看到了最可怕的景象——他的心口处有个漆黑的洞,洞里隐约可见半张女子面孔,正对着他诡笑。
“你以为刚刚灭的是本尊?”老妪的指甲突然暴长,刺入自己眼眶掏出两颗浑浊的眼球。
“百年来,照胆镜吃了九百九十九颗心,只差一颗就能......”眼球在她掌心爆开,溅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细如牛毛的银针。
铜镜突然映出整座城池的倒影,每户人家的窗前都站着个无脸人影。
最骇人的是,这些人影的胸口都连着红线,线的另一端全部通向城隍庙。
仇无涯这才惊觉,自己心口的破洞边缘,不知何时己经布满细密的针脚......
庙外突然传来熟悉的铃铛声。
阿芷的身影出现在月下,她不再是哑女模样,而是一具挂着碎肉的骷髅,每根骨头上都刻着符文。
她抬手撕开自己的肋骨——里面蜷缩着个熟睡的婴孩,赫然是仇无涯儿时的模样。
“哥哥......”骷髅的颌骨开合,发出妹妹的声音,“你当年埋错的人......”她突然将“婴儿”塞向铜镜,“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铜镜表面瞬间布满血丝,镜中女子尖叫着伸出手臂。
就在她即将抓住“婴儿”的刹那,仇无涯猛地将铜钱拍在镜面上。
合并的铜钱突然裂开,里面掉出枚生锈的镜听针——正是当年妹妹发髻上那支。
针尖刺入镜面的瞬间,整座城池的红线同时燃烧起来,铜镜中的女子面容扭曲,渐渐化作一张干瘪的人皮。
仇无涯最后看到的,是她眼角滑落的血泪,和无声吐出的三个字:“我恨你......”
晨光穿透云层时,仇无涯在满地灰烬中醒来,铜镜碎成了粉末,只有那枚铜钱还攥在手心。
他踉跄着走出庙门,发现街上的行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他,卖豆浆的老汉颤抖着指向他的脸:“公子,你的眼睛......”
水缸倒影里,仇无涯看到自己的左眼变成了暗红色,瞳孔深处隐约有银针闪动。
更可怕的是,当他眨眼时,眼睑内侧浮现出细小的符文——正是画皮妖额头上的咒文......
仇无涯的指尖颤抖着触碰左眼,那暗红的瞳孔竟微微收缩,针尖般的瞳仁首勾勾盯着他。
卖豆浆的老汉突然打翻了陶碗,滚烫的豆浆泼在地上,竟蒸腾起血色雾气。
“妖、妖瞳......”老汉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蒸笼。
蒸腾的热气中,仇无涯看见每个包子的褶皱里都渗出血丝,渐渐组成“不得好死”西个字。
街上行人突然齐刷刷转头,他们的眼白里都爬着同样的红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