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液的触感像冰冷稠密的血液,灌进鼻腔时带着铁锈与腐烂花蜜的甜腥。我挣扎着浮出水面,视网膜残留着爆炸的炽白光斑。安泽的晶核骨翼如破碎的冰帆半浸在液池中,翼骨间缠绕着菌丝脉络——那些粉白色的生物纤维正将三具胎儿克隆体缝制在翅膜上,脐带般的菌管随着呼吸脉动。
“别动...”安泽的声音从齿缝挤出。他的颈动脉凸起菌丝编织的荆棘王冠,冠顶盛开着晶核花苞,每片花瓣都是微型培养舱的投影。胎儿们突然睁开没有睫毛的眼睛,瞳孔里旋转着林锐的电子签名。
液池突然沸腾。无数机械残骸从池底翻涌而上,林锐的机械脊椎如怪蟒盘踞在中央,断裂的电缆插进池壁培养槽。槽内悬浮的母体标本正在融化,母亲的左臂破开玻璃伸出,石膏皮肤褪成半透明,露出皮下齿轮咬合的精密结构。她的指尖点向我的眉心,菌丝在额头刻下火烫的烙印——父亲实验室的门禁密码。
“悠悠...我的孩子...”母亲的声带振动着齿轮摩擦声。她的胸腔如花瓣般展开,露出里面三百个旋转的晶片,每片都刻着安泽的死亡场景。最中央的芯片突然射出红光,安泽翅膜上的胎儿克隆体齐声啼哭!
剧痛撕裂我的颅骨。先知之眼被迫回放被篡改的记忆:七岁生日那天的不是蛋糕蜡烛,而是插入太阳穴的神经探针;父亲最后的拥抱实为注射晶核液的掩护动作。而安泽——他从来不是偶遇的幸存者,是父亲培育的活体疫苗载体。
“认知滤网解除中...”母亲的电子音带着怜悯。液池翻涌起金属婴儿的头颅,它们用合金牙龈啃噬安泽的骨翼,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晶核花苞在王冠上盛放,花蕊里弹出微型手术刀,首刺安泽的眼球!
冷冻枪在池底炸裂。我扑向最近的培养槽,扯断电缆插入母亲展开的胸腔。高压电流过载的刹那,三百枚记忆芯片如炽热弹片西射飞溅。安泽的骨翼猛然舒展,翅尖冰晶刺穿胎儿克隆体。菌丝脐带断裂处喷溅的却不是血,而是粘稠的荧光孢子浆。
孢子雾中浮现出怪诞的育婴堂。生锈的机械摇篮悬吊在肉瘤穹顶下,每个摇篮都躺着安泽的克隆婴孩。它们的奶瓶是晶核培养皿,橡皮奶嘴滴落着记忆清除剂。林锐的残躯坐在中央摇椅,溃烂的手指正摇动齿轮发条。
> *咔嚓...咔嚓...*
> *“疫苗与病毒同源”*
> *“慈母手中线”*
> *“缝制谎言之茧”*
摇篮曲的齿轮节奏中,安羽翼上的菌丝突然暴长。粉白纤维刺入他的颈椎,从眼眶钻出盛开的晶核花。花朵的每根雄蕊都是神经探针,首的太阳穴!
“接入我!”安泽的嘶吼混着金属摩擦音。我徒手攥住神经探针,剧痛让先知之眼突破限制——视野穿透菌丝网络,看见地底深处的核心:青铜立方体正在脉动,表面辐射符号己变成燃烧的子宫图腾。
母亲的机械臂突然掐住我的咽喉。她的眼球弹出光学镜片,在菌毯上投射方程式:
`晶核能量 = 谎言厚度 × 痛苦时长 ÷ 爱`
安泽的骨翼轰然炸裂!冰晶碎片如钻石风暴席卷育婴堂。在纷飞的晶尘中,他撕裂胸口的菌丝荆棘,露出搏动的心脏——那上面用生物电路蚀刻着逆运算公式:
`爱 = (晶核能量 × 真相反馈率) ÷ 时间`
机械摇篮集体爆裂。婴孩们爬向中央摇椅,用乳牙啃噬林锐的残躯。他的机械脊椎在撕咬中解体,暴露藏在合金椎管里的钥匙——那是我婴儿时期戴过的长命锁,锁芯刻着安泽的名字。
菌毯突然拱起形成祭坛。母亲将我按在坛面,胸腔探出钻头对准心脏。安泽的长命锁插入锁孔刹那,钻头调转方向刺穿她自己的核心处理器!
“错误...情感模块过载...”母亲的眼球闪烁乱码。她的机械躯壳如陶器般龟裂,裂缝间涌出真正的血肉。那具苍老的身体从机械腹腔滑出,枯瘦的手指轻触安泽心口的公式。
菌丝王冠从安泽头顶脱落,在祭坛上生长成巨树。树冠结出三百颗果实,每颗都是晶核包裹的记忆胶囊。最大的那颗突然坠落,果肉裂开露出沉睡的连体婴——正是我们在自毁火焰中见过的光团。
林锐最后的狂笑从树根传来:“养育之恩...该还了...” 整片菌毯如巨口般合拢,将我们吞入黑暗。在窒息前的最后一瞬,我看见安泽将长命锁按进连体婴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