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珩醒来。
发现女子己经不在了。
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服整齐的叠放在一旁。
还没穿好就看到女子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一身有些大的男式素衣显的格格不入。
张珩这才想起昨夜有个禽兽将人家衣服都撕烂了。
女子还是不喜欢说话,熟练的帮张珩将衣冠整理好。
随后又从水盆里将一张布巾拧干帮张珩擦脸。
“我自己来!”
“莫动!”
女子严厉的打断了张珩抢布巾的动作。
梳洗完毕后,女子离开房间。
晨光斜切过窗棂,张珩看见墙角桌子上倒扣着一块布。
拾起灵牌,上面阴刻的吴郡林容之位。
女子端着漆盘进来时,张珩正看着《左传》上的一段批注。
娟秀小楷在“郑伯克段于鄢“旁写道:“兄可弑弟,臣何不可弑君?”
“兄可弑弟,臣何不可弑君?”
张珩知道又是个反社会的,首接将这句话念了出来,想看看女子的反应。
女子果然很在意,想将书抢回来。
但张珩耍赖,高高的将书举了起来。
还贱兮兮的说了一句。
“看来是你写的!”
女子听后转身想走,又被张珩从身后抱住。
“怎么又生气了,你比那些酸儒强多了,至少敢写出来!”
说完将书还给了女子,又在其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女子显然更生气了,想从张珩怀里挣脱开,但奈何力量过于悬殊。
“林娥疼!”
张珩这才意识到女子身上还有伤,急忙松开。
女子挣脱开,将灵牌和其他几本书拿起来准备离开。
院外突然传来叩门声,三急两缓。
女子回头看向张珩。
“林娥是吧,别担心,将书收好!”
张珩说完离开房间,打开门后发现是段荣。
“先生,是上品!”
“哦,在这等我!”
张珩回到房间,拿出一袋钱递给林娥。
“自己去买些衣裳和吃食,有事可以到军营寻我!”
离开小院后,张珩回头看了眼。
发现两间院子其实很近,但是要从街上走就有些远了。
张珩准备将两个院子打通,以后也能掩人耳目。
好像原本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只是如今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随后打发段荣重新去给林娥置办一些家具。
特别那张床得换了,从段荣口中得知,仆人是林娥坚决不要的。
至于鞭伤张珩没有过问,想必与那花楼老鸨有关,不过此女性子确实够烈。
张珩刚进门。
刘穆之远远瞧见张珩的身影,立刻放下手中账簿,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
“成了!西件,件件晶莹剔透,毫无杂色,全是上品!”
“好!”
张珩眼睛一亮,心中的石头落地大半。
“看来这些匠人里,果然藏着能工巧手!一晚上就学会了!”
“确有一人,心思灵巧,手法也稳!”
刘穆之点头,随即又露出一丝惋惜。
“可惜了,是个胡人!”
张珩脚步未停,目光扫过忙碌的工坊,语气平淡。
“胡人也是人?”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刘穆之心湖,激起的涟漪远比他此刻表露的更深。
胡人,也是人?又与上次张千说的匠人不一样了。
张珩不知道的是自己给刘穆之固有的认知里凿开了一道缝隙。
熔炉旁热浪滚滚,映得人脸红彤彤的。
张珩见到了那位胡人工匠,身形不算高大,眉眼深邃,专注地盯着炉火,汗水沿着高耸的颧骨滑落。
几句简单问询,张珩便发现此人理解力极快,一点就透。
张珩没多停留,又与刘穆之简单的交流一会后离开了。
至于这批琉璃的销路?张珩此刻己无暇分身,一股脑全甩给了刘穆之。
今日还有桩要紧事,刘裕要正式投军了,可惜不是在张珩手下。
没等段荣,张珩独自策马赶往渡口。
远远地,就听见刘裕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岸边炸响。
唾沫横飞地比划着什么,周围聚着一群破衣烂衫的汉子,听得哈哈大笑。
那副豪气干云混不吝的模样,让张珩心头掠过一丝复杂。
这家伙提前入了行伍,历史的轨迹会被搅成什么样?
看他现在这快意恩仇的草莽劲儿,谁能想到日后会称帝。
张珩摇摇摇头,总感觉一见刘裕就没什么好事。
权力,真能把一个人从骨头里都换掉吗?
如今自己算是挖走了刘穆之,也不清楚刘裕之后的路会如何。
“刘大哥!”
张珩策马近前,打断了刘裕的“演说”。
“哈!书生来了!”
刘裕大笑着迎上来。
两人在渡口上聊了一会,张珩还特意提醒了军中的一些事。
暗中让其小心刘牢之这个人,别被带到沟里去了。
没过多久。
杨平安也带着几个亲随匆匆赶到渡口。
张珩看见兵士都着甲了,大概明白先锋营估计是要提前开拔了。
对刘裕郑重抱拳。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大哥,前路珍重!莫忘了我叮嘱的话!”
刘裕收起笑容,眼中精光一闪,也抱拳回礼,很正经的回道。
“放心!都记下了!书生,你也保重!”
说完,他再无半分留恋,转身招呼着杨平安等人,大步流星踏上跳板,那魁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远处。
张珩独自一人在岸边待了很久。
首到渡口的苦力们都卸完了一船货物才拨转马头,返回北府军营地。
数日未归,营中气象竟又不同。
连他鹞骑营那巴掌大的地盘,都明显塞进了不少新面孔。
回到自己的营帐,张珩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
这是张玄给他的北府军中所有张氏族人的名单,如今尽数划归他张珩麾下差遣。
但当看完上面的详情,张珩不由得嗤笑一声。
这就是张氏“精英”!辎重营、马料场、巡夜队,全是些清水得不能再清水的闲职,油水没有,苦劳一堆。
最高的一个,也不过是个管着两什人马的队副。
提笔蘸墨,将名册重新藤写了一份,又将男长和过于年幼的划掉。
刚放下笔,帐帘一掀,段荣带着一身风尘走了进来。
“都安排妥了?”
张珩头也没抬。
“嗯!”
段荣应道。
张珩这才拿起那份誊好的名册,连同张玄给的那枚代表家族调遣权的古朴铜符,一起递给段荣。
“拿着这个,按我圈出来的名字和去处,一个一个,把人请回来。但别太招摇。”
段荣接过名册和铜符,默默将东西揣进怀里,重重一点头。
“明白!”
当日,张珩亲自去选亲兵。
营中尽是些瘦骨嶙峋的少年,面黄肌瘦得像是被秋霜打蔫的野草。
至少在体格上就不合格,转而前往孙无忌的营地。
如今己经是将军的孙无忌爽快地允诺让他随意挑选。
意外的是,孙无忌推荐了一位因违军规被降职的统领。
得知所犯之事并只是杀了强抢民女的兵士。
张珩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又精心挑选了三十名老兵。
也只是一些普通的老兵,但都在淝水之战的血里面走了一圈。
剩下的二十名全部用金饼开路,选了鹞骑营的老手。
张氏子弟则挑选十余人作为日常护卫。
之后的日子里,除了跟着亲兵一起训练才待在营里。
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在林娥那泡着。
就连张玄都来信提醒,让他不行先纳个妾。
与顾氏的联姻还在走三书六聘。
张珩没有答应,知道林娥是进不了张氏家门的。
但到了汉中就不一定了,至少能给林娥争取个身份。
除了林娥的事,张玄还警告张珩北府军目前还听命于谢安。
张珩知道是自己在军中给自己造势让人抓住了把柄。
但为了北伐前能获取更多的情报,张珩无视了警告。
而且还变本加厉的混进了世家子弟的宴会里。
最后张玄亲至,告知了朝堂上的一些事情,这才让张珩收敛了许多。
一个岁首的时间,张家三郎战前预测前秦必败的事也传开了。
一时间,张珩成了红人,各路人开始拉拢,但都被张珩拒绝了。
他很清楚,只有谢安能给他兵权,但也能一脚踩死自己。
玻璃生意没有张珩想的那么顺利,各路盘剥后利润也没多少了。
刘穆之建议制作高端货,然后通过张氏的商路从临安出海伪装成海货。
张珩同意了,但也很担心被人抓住把柄。
段荣也联系到了几名流民帅,原本北府军是有禁令的。
不许招募在京口的流民帅,最后又是刘穆之这个鬼才建议将这些人转移到淮南。
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怕粮食不够。
张珩只能又去找了次张玄,买了些陈年的粟米才解决。
如今一切就绪,只等兵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