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碑林…裂口…

硫磺雾如锈蚀的绸缎，缠绕着槐溪残碑上“村”字的缺口。

破庙烂椽筛下的细雪落在李凡唇边，融成铁锈味的冰水。

他蜷在霉烂草垛里痉挛，喉间腥甜翻涌——咳出的黑血在冻土上绽成红梅状冰晶，第七瓣刚成形便被寒风剐走。

溃烂的胸口随呼吸撕扯，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冰锥。

五步外，瘸腿野狗叼着半截风干兽筋逡巡，幽绿瞳孔倒映他蜷缩的身影，仿佛在丈量一具残骸转凉的时间。

“瘟神！”冻硬的泥块砸穿窗纸，村童嘶笑刮擦耳膜。

“咳的血毒死三亩苗，不如烂在乱葬岗！”李凡抹去唇角的血沫，忽见瓦檐下冻僵的麻雀。

他哆嗦着抠出怀中最后半块糠饼，碎屑抖落在雀喙边：“吃吧…开春…”褐羽颤动两下骤然僵首，小小身躯在他掌心凝成冰坨。血珠滚落雀尸，在雪地溅开八瓣红梅。

庙外猝然炸响金铁交鸣！

铁匠铺火星如垂死萤虫。王风赤膊抵住嘶吼的风箱，炉中柴刀暗红如凝血。

昨夜黑风寨修士抬走三筐“骨柴”——那是村民捡拾无主兽骨凑成的税粮——墙角仅存的备用铁料被标上猩红“征”字。

“午时前八十斤！”玄铁靴踹飞半扇木门，鞭梢抽裂王风后背的旧衫，“交不出就用你爹押的房契抵债！”

少年猛拉风箱的手骤然绷紧，炉火窜起青蓝焰舌。

当鞭梢卷向梁上悬挂的雪白兽筋绳（父亲猎获狼王的唯一纪念）时，烧红的铁钳毒蛇般钳住鞭身：“骨柴给你！”反手将整筐铁渣倾入熔炉，“小爷再加三十斤火耗！”

烈焰轰然爆燃，映亮他眼底盘踞的孤狼。

与此同时:

山神庙梁柱在雷暴中呻吟。

杨辰蜷在神龛下，指尖无意识拨弄地砖碎屑。砖灰在他掌心聚成微缩九宫格，裂缝中央嵌着半粒鼠啃过的金麦种。

“要塌！”扑向门框的刹那，整座庙宇轰然倾颓！

瓦砾烟尘蔽日中，他抱头滚进神龛死角。

三十七根断椽暴雨般钉入方才立足处，唯泥塑山神像屈臂斜架断梁，蛛网裂痕托住半塌穹顶——宛若天神慵懒屈指，为蝼蚁撑开方寸生天。

烟尘散去时，九宫格完好如初，麦种裂壳绽出嫩芽。

“咔嚓！”

冰面猝裂蛛网纹！修士玄铁靴踏碎萌芽，鹰爪首掏杨辰咽喉：“圣墓异动定是灾星作祟！”

王风染血的铁钳还卡在鞭梢，柴刀己破空劈至：“狗爪子不想要了？”

火星在玄铁护腕上炸开。李凡喘着冲来拽住杨辰后领，指缝渗出的黑血滴在砖屑九宫格上，麦种金芽骤长成藤蔓缠住修士脚踝：

“碑林…裂口…”

三人跌进圣墓碑林时，追兵怒吼被狂风绞碎。

疯老头蜷坐剑冢之巅，浊酒浇淋入石七寸的残剑。枯指突然戳向李凡溃烂的胸口：

“圣骨补天穹——”酒壶砸落，三件异物滚入焦土

“人心漏的洞...”浑浊眼眸扫过王风紧攥的兽筋绳，落定杨辰掌心缠绕的金藤，“得万万柄‘钥匙’才填得平！”

残剑铮鸣出鞘三寸，剑光劈开的地缝深处，蚀星锁链刮擦岩层的声响如骤雨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