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谷的药庐里,九黎鼎的红光映得两人眼底发烫。林挽月正用银针刺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鼎身一道断裂的纹路处——那是昨夜破解“引蛊纹”时,被反噬的黑气震裂的缺口。
血珠渗入纹路的瞬间,鼎身突然发出一阵细碎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深处挣脱。
“不对劲。”慕容卿猛地按住鼎耳,指尖的金诀泛起微光,“这道纹路里藏着‘回魂咒’,是苗疆用来唤醒器物灵识的古法。”她话音未落,鼎口突然喷出一股白雾,雾气中竟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潺潺的溪水边,两个梳着总角的小姑娘正蹲在青石上,手里各捏着一枚银饰。
林挽月的呼吸骤然一滞。
影像里,穿青布衫的小姑娘把一枚刻着药锄纹样的银锁,小心翼翼地放进另一个戴银铃耳坠的女孩手心:“阿卿,这个给你。我娘说,戴着它就不会被毒虫咬了。”
戴耳坠的女孩则解下腰间的狼形银佩,塞进对方手里,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阿月,这是巫王爹爹给我的,能吓跑山里的野兽。等你再来苗寨,我带你去摘最甜的野莓。”
白雾散去时,林挽月下意识摸向颈间——那里常年挂着一枚狼形银佩,狼眼处的绿石虽己磨损,却依旧温润。而慕容卿的指尖,正攥着一枚药锄银锁,锁身上的纹路与林挽月药箱的铜扣如出一辙。
“是你……”慕容卿的声音发颤,耳坠上的银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与林挽月腕间的同心铃共振,发出清越的和声,“那年在清水溪,你说要随你父亲去中原学医,还说……还说要给我带中原的糖人。”
林挽月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终于想起那个总爱蹲在溪边捉鱼、耳坠叮当作响的苗疆小姑娘,想起离别时对方塞给她银佩时,眼里的光比溪水还要亮:“你总爱揪我辫子,说我读书时像只呆头鹅……”
两人同时笑出声,眼角却都滑下泪来。原来那些辗转多年的默契,那些无需言说的信任,早在十二年前的溪水边,就被银铃和誓言悄悄系在了一起。
“南宫惊寒的‘血亲咒’,需要以血亲或至交的灵力为引。”慕容卿抹掉泪,指尖重新按在鼎身,“我们的银饰都沾过彼此的气息,或许能借它破咒。”
林挽月点头,将狼形银佩解下,与慕容卿的药锄银锁一同悬在鼎口。银饰相触的刹那,九黎鼎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些原本狰狞的“聚阴符”竟开始褪色,露出底下暗藏的“护灵纹”——那是苗疆最古老的守护阵法,显然是被南宫用邪术篡改了。
“他把守护阵改成了噬灵阵。”林挽月恍然大悟,“难怪皇城地脉的灵气越来越弱,都被这鼎吸去喂蛊了!”
慕容卿指尖的金诀越发炽烈:“要复原护灵纹,需用‘同心咒’催动银饰灵力。你还记得苗寨的‘合音谣’吗?”
林挽月想了想,轻声哼唱起来。那旋律简单质朴,带着溪水的清冽,正是当年两个小姑娘在溪边编草环时唱的调子。
慕容卿跟着和声,银铃耳坠与悬着的银饰共振,形成一道无形的音波,顺着鼎身的纹路游走。
金光过处,噬灵阵的黑气如退潮般消散,护灵纹的青光渐渐浮现,竟与林挽月药箱里的草药灵光交相辉映。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半年过去了。寒鸦谷的演武场上,楚清漓的玄冰令正划破晨雾。
“清漓和沈慕言会从正面牵制,我们的时间只有一炷香。”林挽月摸出腰间的银针,月光下,银针泛着淬了草药的幽光,“护灵纹己激活,只要引母蛊的气息入鼎,就能让它反噬守将。”
慕容卿的银铃耳坠轻轻晃动,与林挽月腕间的同心铃再次共鸣:“还记得溪边的约定吗?你护药,我驱兽,我们从来都是最好的搭档。”
林挽月笑了,眼中的坚定如星辰:“当然记得。这次,我们要护的是千万人的性命。”
话音未落,断崖上方传来兵刃相接的脆响,夹杂着楚清漓清冷的喝声——那是寒鸦卫发起突袭的信号。
九黎鼎的青光骤然暴涨,慕容卿纵身跃起,狼形银佩在她掌心化作一道流光,首扑寨中那道挥舞着蚀骨鞭的黑影。林挽月紧随其后,银针如暴雨般射出,精准地钉住了那些试图靠近地脉节点的子蛊。
月光下,两个分别十二载的姑娘并肩作战,银铃的清响与草药的清香交织,像极了当年在溪边,一个捉鱼一个采药时,那无忧无虑的晨光。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半年过去了,在这半年里,所有人都为了大战准备着。
寒鸦卫演武场的晨雾里,楚清漓握着玄冰令的手被一层薄霜裹住,令身幽蓝的光轻柔地笼罩着她的面容。
冷艳中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高贵与绝美。
这半年来,沈慕言带着木剑每日破晓就在演武场等她,从握令的指节发力,到“寒江锁”的冰弧弧度,他教得仔细,她练得勤,她聪慧过人,他教得顺利,此刻令身流转的幽蓝光芒里,藏着每个晨雾浸透汗水的时刻。
沈慕言有些看呆了,虽然半年来这种场景经常上演,但是还是控制不住的愣神。
他……终究还是没有压制住心中的困兽吗?
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道柔和的弧线,声音不自觉放柔,比雾还轻:“令主,蚀骨鞭的死穴在第三道缠纹,玄冰令要这样绕过去——”
他说话时,故意让持剑的手背轻轻蹭过她的腕侧,像片羽毛扫过。楚清漓指尖微颤,玄冰令却稳稳沿着那道弧线挥出,霜花在石板上凝成精准的轨迹。
“教头这法子倒是省力。”她侧过脸,能看见他瞳孔里映着的自己。
沈慕言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这里发力不对,会伤着筋骨。”他的指腹碾过她腕间的筋络,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跟着我的力道走。”
玄冰令在他引导下划出“寒江锁”的起势,冰弧比刚才圆融了许多。楚清漓能感觉到他刻意放慢的节奏,像怕惊扰什么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沈教头,”她突然开口,感觉到他指尖的力道顿了半分,“放手吧,我自己来。”
他乖乖松开手,退开半步时,袖中滑出个珐琅小盒。银护腕躺在里面,碎冰纹路与玄冰令分毫不差,内侧“清”字的刻痕还带着新凿的毛边。
“戴着。”他把盒子往她手里塞,语气硬邦邦的,耳尖却红了,“不然练坏了手,谁来指挥寒鸦卫?”
楚清漓低头系护腕,银链扣合的轻响里,听见他极轻地说了句:“我也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