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
苏枕月刚把药园的灵草收进棚里,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打在海棠树叶上,“哗啦啦”响得像在哭。她抱着膝盖坐在棚下,看着雨幕里模糊的杂役院方向,心里有点乱——自从撞见顾砚棠埋陶罐,她总觉得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像这雨幕一样,看不清摸不透。
“在想什么?”清玄长老拄着木杖走进来,身上带着雨气,“愁眉苦脸的,灵草长虫了?”
“不是。”苏枕月摇摇头,“长老,仙门里……真的有魔族卧底吗?”
长老的手顿了顿,木杖轻轻敲了敲地面:“三百年前,仙魔大战后,魔族就销声匿迹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指着棚角的铜镜,“那是面‘照妖镜’,能映出妖邪,你要是怀疑谁,让他照照便知。”
那面铜镜蒙着层灰,边缘刻着模糊的花纹,像极了她玉佩上的齿轮纹。她刚要伸手去擦,就听见杂役院传来喧哗声。
“不好了!赵管事被发现死在后厨了!”
苏枕月心里一紧,跟着长老往杂役院跑。后厨里围满了弟子,赵管事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把柴刀,正是顾砚棠常用的那把。赵嫣然跪在地上哭天抢地:“一定是顾砚棠!他昨天还跟我爹吵架!”
顾砚棠站在人群外,脸色阴沉,手里紧紧攥着斧头,指节泛白。夜煞站在他身后,眼神冷得像冰。
“搜他身!”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几个弟子立刻围了上去。
“住手!”苏枕月突然冲过去,挡在顾砚棠身前,“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
“你护着他?”赵嫣然红着眼眶瞪她,“是不是你们合谋的?!”
“我可以证明他不是凶手。”苏枕月深吸一口气,指着顾砚棠的手臂,“他昨天跟妖兽打斗受了伤,根本挥不动斧头!”
众人的目光落在顾砚棠的伤口上,果然缠着布条,还在渗血。林今宇拨开人群走进来,目光扫过尸体,又看了看顾砚棠,沉声道:“把顾砚棠带去刑房,等查清再说。”
“林师兄!”苏枕月急了,刚要再说,顾砚棠却轻轻推开她,“我跟他们走。”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别掺和。”
他被弟子押走时,路过铜镜旁,镜面突然闪过一道黑光,快得像错觉。苏枕月盯着铜镜,忽然想起清玄长老的话,悄悄摸出了怀里的玉佩。
刑房外,林今宇站在廊下,看着雨幕发呆。白芷柔撑着伞走来:“林师兄,赵管事死得蹊跷,柴刀上只有顾砚棠的指纹。”
“我知道。”林今宇的声音很冷,“是有人故意栽赃。”他看向刑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他知道顾砚棠是魔族,却不想用这种方式揭穿他。
苏枕月悄悄溜到刑房外,用“牵丝引”催动墙边的藤蔓,缠住了看守弟子的脚。她刚要开锁,顾砚棠却从里面喊:“走!别管我!”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她蹲在窗下,声音压得很低,“那面照妖镜能证明你的清白,我去拿!”
她刚要跑,就被林今宇拦住了。“别傻了。”他看着她,“顾砚棠是魔族,你护不住他。”
“你怎么知道?”苏枕月愣住。
林今宇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鳞片——是上次妖兽夜袭时,顾砚棠魔气外泄留下的。“这是魔族的鳞片,他骗了你。”
苏枕月的手抖了抖,鳞片在雨里泛着冷光,像顾砚棠手臂上的伤口。她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送的肉包子,摇了摇头:“就算他是魔族,也不会杀人。”
她绕开林今宇,往药园跑。雨太大,玉佩从怀里掉了出来,落在铜镜旁。就在玉佩碰到镜面的瞬间,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映出了模糊的画面——
画面里,穿西装的顾砚棠举着刀,刺向一个女人;穿警服的林今宇冲过来,挡在了女人身前;而她自己,抱着孩子,站在血泊里,眼神空洞……
“啊!”苏枕月捂住头,头痛欲裂。铜镜里的画面突然碎了,化作无数光点,钻进了她的玉佩里。玉佩发烫,边缘的齿轮纹亮起,竟与她掌心的纹路重合。
“枕月!”林今宇冲过来扶住她,看到铜镜上的裂痕,脸色骤变,“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好多血,还有……孩子……”
刑房里,顾砚棠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能感觉到,混沌镜的碎片被激活了,而苏枕月,看到了他们的前世。
雨还在下,海棠树的花瓣被打落了一地,像碎掉的梦。苏枕月攥着发烫的玉佩,忽然明白,这场横跨三百年的纠缠,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