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云雾比落棠镇的晨雾冷得多。
苏枕月跟着林今宇踏上玄铁山门时，脚下的石阶凉得刺骨。山门两侧的弟子穿着统一的月白校服，腰间佩剑闪着寒光，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她的粗布裙实在太扎眼了，像误入锦缎堆里的一块粗麻。
“林师兄，这就是您说的那个木灵根弟子？”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男人迎上来，三角眼扫过苏枕月，语气带着轻慢。他是外门管事赵坤，也是赵嫣然的父亲，刚在山门口就憋着股气——首徒林今宇亲自接一个凡女上山，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林今宇点头：“赵管事，她叫苏枕月，天赋不错，劳烦安排一下住处。”
赵坤皮笑肉不笑：“林师兄吩咐，自然照办。只是外门弟子房都住满了，不如……就让她去杂役院挤挤？”他故意加重“杂役院”三个字，那里是仙门最偏僻的角落，住的都是些没灵根的凡人。
苏枕月攥紧怀里的玉佩，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赵管事这是欺负新人？”清玄长老拄着木杖走过来，灰白的胡子在风中飘动，眼神却清亮得很，“老夫的药园正好缺个打理的，这丫头就归我带吧。”
赵坤脸色一变，讪讪地闭了嘴。清玄长老是仙门资历最老的长老之一，虽不管事，却没人敢得罪。
“多谢清玄长老。”苏枕月福了福身，鼻尖萦绕着长老木杖上的药草香，莫名觉得安心。
林今宇松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本《基础法术入门》递给她：“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他的指尖擦过她的，像有电流窜过，“内门在后山，顺着海棠花香就能找到。”
苏枕月接过书，脸颊发烫，赵坤却在一旁阴阳怪气：“林师兄真是体恤，就是不知道这凡女能不能看懂字。”
“不劳管事费心。”顾砚棠不知何时出现在杂役院门口，手里还抱着一捆柴，灰布衣衫沾着草屑，“杂役院虽偏，却比某些人的嘴干净。”
赵坤气得脸都红了，却不敢跟这个“愣头青”计较——顾砚棠劈柴的力气能劈碎石头，上次赵虎挑衅，被他一斧头吓得半个月不敢出门。
林今宇深深看了顾砚棠一眼，转身离开前，又对苏枕月说了句：“别怕。”
清玄长老带着苏枕月往药园走，路过杂役院时，顾砚棠正好转身，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片黑海，她慌忙低下头，却听见他低声说：“药园的土不好，记得多掺些腐叶。”
苏枕月愣住，长老笑着摇头：“那小子看着冷，心倒细。”
药园在半山腰，种满了奇花异草，角落里还有一株半死不活的海棠树。清玄长老指着树说：“这是三百年前移栽的，灵气耗尽快枯死了，你试试能不能救回来。”
苏枕月指尖刚触到树干，就听见一声微弱的“疼”——是树在说话！她吓了一跳，随即想起张婆婆说的“你能听懂草木的话”，便轻轻抚摸树皮：“我会治好你的。”
淡绿色的灵力从指尖涌出，树干竟慢慢泛起光泽。清玄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捋着胡子说：“果然是木灵根，跟你师父一样。”
“我师父？”
“你不需要知道。”长老递给她一把小锄头，“先从松土学起吧，修仙不仅要练法术，还要修心。”
苏枕月拿着锄头蹲在海棠树下，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身上，海棠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散开。杂役院方向传来斧头劈柴的“咚咚”声，规律得像心跳，她抬头望去，只能看见顾砚棠弯腰劈柴的背影，挺首得像株倔强的野草。
远处内门的钟声响起，惊飞了树上的鸟。她低头看着刚松好的土，忽然觉得，这青云仙门，或许也没那么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