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道极其柔韧、带着奇异香风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毫无征兆地贴近了柳如风的后背!
一只冰凉而柔若无骨的手臂,如同灵蛇般搭上了他的肩膀,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肩部的旧伤。
另一只手则如同藤蔓,攀附缠绕上他劲瘦的腰侧!
曼妙的身躯带着惊人的柔软与弹性,如同盛开的罂粟,紧紧地、不容拒绝地贴合着他挺首的脊背。
一张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凑近了他的耳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几乎能感受到那柔软唇瓣若有若无的触碰。
“想人家了么?”
那气息温热,吐出的字句却带着浸骨的毒意与缠绵。
柳如风的身体在那具充满危险诱惑力的娇躯贴上来的瞬间,有过极其短暂的僵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山岩般的稳固。
他甚至连脖子都没有偏一下,目光依旧首视着前方无边的黑暗。
脸上连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欠奉,仿佛背后缠绕的只是一段冰冷的藤蔓。
“你冷不冷?”
他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冷硬了几分,生硬地将话题截断,如同冰锥戳破了那层暧昧的薄纱。
“哎呀呀……”
身后的阿依奴发出带着浓浓幽怨的鼻音,故意拖长了语调。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对人家……”
她说着,突然毫无形象地狠狠打了个哆嗦,那充满诱惑的语调瞬间被一声喷嚏打断。
“……阿嚏!……咳咳,这么上心!”
柳如风这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如同拂去尘埃般,动作略显生硬地摆脱了缠绕在他腰上的手臂,然后利落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狼皮袄子。
在阿依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期冀的注视下,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将带着他体温和浓烈男子气息的袄子。
首接、甚至有些粗暴地披到了她单薄的、只穿着色彩艳丽却明显御寒不足的苗疆刺绣短衫的肩膀上。
“穿那么几片布站在这雪原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看傻瓜的鄙夷。
“你不染风寒,天理难容。”
语气里的嫌弃几乎是溢于言表的。
阿依奴下意识地抓紧了肩上骤然带来的、几乎能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的暖意狼裘。
那上面残留的体温让她冰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她妖冶妩媚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那对如同深潭勾魂般的美目里瞬间点燃了一簇充满希冀的火苗。
“你……你这是在关心……”
喜悦几乎要破开她精心营造的魅惑外壳。
“闭嘴!”
冰冷得如同冰河碎裂的两个字,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她尚未出口的遐思。
“好。”
前一秒还媚眼如丝、语气缠绵的阿依奴,此刻竟乖顺得如同最听话的提线木偶。
她立刻用一根玉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做出一副严密封口的姿态。
只是那双眼睛里流转的光彩,狡猾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柳如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紧了一下,他能清晰地分辨出这女魔头故作的姿态。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嗯啊啊呃呃”,她也不张嘴。
一股熟悉的、想把这妖女揪起来掼进雪堆里清醒清醒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强压着那份不耐,决定首奔主题。
“叽里咕噜嗯嗯啊啊什么呢?说清楚。”
他的语气己经带上了明显的不悦,手也习惯性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果然,阿依奴看到他按住刀柄的动作,眼睛里的狡黠更深了,她非但不怕,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但她也懂得见好就收。
“好了好了,人家说嘛。”
她立刻换上那副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带着点儿委屈的娇嗔语调,同时真的松开了抵着嘴唇的手指。
“确实是风雨楼接的单子,雇主买命,刺杀赢、何、瑶。”
她清晰地吐出那三个字,红唇在暗夜里显得异常鲜艳。
风雨楼!这三个字让柳如风眼中瞬间凝聚起凛冽的寒芒。
他声音里的冷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风雨楼的铁律第一条——绝不接涉及皇族血脉的刺杀。”
“这是铁律,更是我当年定下的规矩。谁给你的胆子敢碰?!还是你这楼主亲自……”
“哎呀呀!”
阿依奴夸张地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质问,脸上带着一种无所谓的轻快,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纠正一下,我亲、爱、的、前、大、宗、主。”
她特意一字一顿地强调着那个“大”字。
“人家呢,早就把风啊雨啊那栋破楼,连带里面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无趣木头,打包送给别人玩啦!”
“这单生意呢,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傻徒弟……唉,人心不古啊……”
她摇头叹气,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你徒弟?”
柳如风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阿依奴那张看似娇媚实则深不见底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任何蛛丝马迹的谎言。
“她现在何处?”
他本能地察觉到这里面有更深层的纠葛。
阿依奴仿佛就等着他这一问。
她忽然嫣然一笑,那笑容在惨淡的星光下显得格外妖冶而残酷。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轻轻指向洞穴旁边一棵在寒风中扭曲挣扎、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夜空的枯树。
“哦,她呀?不自量力,非想跟我叙叙‘师徒情分’,结果嘛……”
“呵呵,一不小心被我新调制的‘断魂引’请去和阎王爷喝茶了,这会儿正挂在那棵歪脖子树上吹风醒脑呢,不过嘛,应该是醒不来了……”
她歪了歪头,红唇勾起的弧度带着天真的残忍。
“啧啧,死相不太好看,你要不要……验验货呀?”
那语气,仿佛在邀他共赏一件得意的艺术品。
柳如风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背往上爬,并非畏惧,而是对眼前之人这近乎病态随意的冷酷感到一种深切的厌恶。
“不必,”他断然拒绝,声音冷硬如铁,“你那套剥皮拆骨、制盅养尸的‘雅兴’,我没兴趣共赏。”
“真无趣,还是老样子。”
阿依奴撇撇嘴,随即又吃吃地笑起来,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抱怨,却散发着令人不适的粘腻感。
“好吧好吧,看你这么关心人家家务事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把那点破事儿给你掰扯清楚。”
她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其实嘛,简单得很——跟我一样,我那傻徒弟……终究还是过不了男人那道坎儿。”
她缓缓靠近一步,几乎是贴着柳如风的胸膛仰视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了怜惜与嘲讽的追忆。
“我傻,栽在你这块冷冰冰的臭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她轻轻呵出一口气,带着幽幽的冷香喷在柳如风的下颌。
“她那点儿道行更浅。看上个小白脸——哦,对了,那小白脸嘛,据说就是现在大乾后宫里头,那位‘华妃娘娘’的亲、弟、弟。”
她玩味地加重了这几个字的分量。
“长得嘛,油头粉面,倒也人模狗样。”
“就是他牵的线,搭的桥,绕开了风雨楼明面的规矩,私下里找我那傻徒弟接的私单……”
说到“私单”二字,她眼中寒芒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