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画醒得很早。
窗外天还未亮,寝殿静悄悄的,只有炉香袅袅升起。她睁开眼时,正好看见萧御寒半倚在榻边,看着她发呆。
“你盯我做什么?”
她轻声问,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清晨的慵懒。
萧御寒眉目沉静,低低答道:
“你睡着的时候叫我。”
“梦里你抓着我手,说:‘别走。’”
温如画怔了下,随即轻笑,闭上眼将脸埋进被子。
“我大概是做梦梦见你变心了。”
“你真狠心,梦里都不哄哄我。”
萧御寒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沉而柔:
“梦里我若真走了,醒来时我就回来。”
“如画,我说过,你不在,我连这天下都不要。”
温如画抬头,眼底泛起微光:
“你若敢负我,我便亲手……毁你这天下。”
“连你一块儿埋。”
萧御寒望着她,忽而笑了,眼底满是宠溺。
“好。”
“我甘愿。”
—
午后,寿宁宫忽然传出一道懿旨:
太后宣储君回京“参议内务”,并允其妃入宫暂住。
这等于明言:
“太子妃”将首次入宫,观政、巡宫、甚至旁听朝会。
表面上说是培养储妃识宫务,实则是“扶另一位女主入局”,首指温如画的权柄。
秋棠听了火冒三丈:
“这太后是嫌命太长吧?!”
“一个太子妃,居然敢插手后宫?”
“分明是要给咱们娘娘上眼药!”
温如画却按了按她手,语气平静:
“来了也好。”
“正好,我也想见见——太后能扶出来的‘女主角’,到底有没有一点主角命。”
—
两日后,太子妃李清月正式入宫。
她生得秀丽温婉,举止娴雅,话不多,但一开口便极得宫人好感。
“王后久居中宫,宫务必繁,臣妾愿代王后处理内膳,以尽孝心。”
“王后劳心国事,臣妾擅针线,愿代王后裁定春衣。”
乍听之下尽是“体贴话”,但字字都在说:“你年纪大、心太多,该让位了。”
柳青音冷笑一声,秋棠当场翻白眼。
唯有温如画,始终浅笑,不急不恼,反而请李清月——赴宴。
她说:
“宫中多日无大宴,不如我为太子妃设一‘赏雪雅宴’,以尽东宫之礼。”
李清月受宠若惊,自是连连称谢。
—
数日后,雪落宫城。
御花园东厅雅席铺陈,香炉暖阁,琴音轻扬。
温如画亲自为李清月斟茶,笑容温婉:
“太子妃知书达礼,又得太后倚重,实乃中宫之福。”
李清月:“不敢当,王后大义,我不过侍旁而学。”
温如画唇角一挑,轻轻一笑,唤来内侍:
“既如此,本宫今日特设一道宫中最古旧的‘西味汤’,传说中由大胤初代皇后亲手调制,用以定宫心、清体魂。”
“请太子妃先尝一尝。”
李清月不疑有他,浅饮一口,露出笑容:
“香而不腻,淡却留甘,好汤。”
温如画微笑点头,轻声:
“很好。”
“这汤,宫中唯三人可饮。”
“皇后、皇帝、摄政王。”
“本宫让你尝,是为看你能否担此资格。”
话音落地,场内众女官齐齐起身,低头:“王后金言。”
李清月一怔,隐有不安。
温如画却慢慢靠近,低声道:
“这汤……其实苦。”
“只是你没喝出来。”
“因为你从头到尾,都在忍着。”
“连你自己喝下什么,都不问。”
“你以为忍得住,就能赢?”
她缓缓起身,笑意却冷:
“太子妃,太后教你宫规,却忘了告诉你——”
“王后,才是这后宫的刀。”
—
当夜,李清月高热不起,太后惊急唤御医。
御医答曰:
“此女体虚,连服几日药汤,恐己伤脾损元。”
“再食含辛凉之物,恐引体寒。”
太后立时变脸:“谁给她的‘辛凉之物’?”
李清月含泪低语:“是……王后赐汤。”
太后当即震怒,命内务彻查。
可御厨却回:
“西味汤内仅是黄芪、薄荷、莲须、白茶,皆为平药,绝无害处。”
柳青音步入,递上药理书籍一卷:
“此汤清魂定志,非寒非热,正为中宫清体专用。”
“太子妃若服后出症,乃因旧疾所引。”
“反过来说——”
“王后是救了她。”
“若非此汤引发暗疾,她迟早病发在床,落人口实。”
太后哑口无言。
—
寝殿内。
温如画脱去凤袍,靠在床头喝着姜茶,望着窗外飞雪轻笑。
萧御寒进门时,正好听见她喃喃:
“女人想当王后,可以。”
“但得先吃得下这碗苦汤。”
他走过来,拉过她的手,低声:
“若有人想夺你之位——”
“我就废了那位子。”
温如画看着他,眼中终于软了。
“你废天下,也要我?”
他点头,语气低沉:
“我可以不要江山。”
“但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