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朝议,连开三日。
因“楚莲谋逆案”牵出前朝残余,不少旧臣纷纷自危,朝中风向陡然变化。
新上任的左丞、林珩,借机提议:
“宫中女监权力太重,己干预朝政,恐失纲纪。”
“臣请裁撤部分女监职责,恢复男内侍旧制,以免权责不清,纲常错乱。”
此话一出,朝堂一震。
女监制度本是温如画一手扶起,柳青音再改革推动,如今己被内务视为“第二内廷”。
此番若裁,势必影响王后权威。
许多文臣沉默,少数应和,局势一时诡谲。
—
宣政殿外,柳青音从御阶上走下来,满脸冷汗。
“王后,这林珩来势汹汹,他乃储君旧部,今日怕是试水,日后定要再咬一口。”
“若不提前应对,只怕……”
温如画却神色未变,静静听完,只说了西个字:
“他喜欢兰花。”
柳青音怔住:“……兰花?”
温如画淡笑:
“我查过他的母亲,病重多年,唯喜‘断叶白兰’,此花喜阴、难活,京中仅一株。”
“你去查,这株花种,是谁进贡的。”
—
次日,消息传回。
那株花,正是去年由中宫内苑女监亲手栽种,送进御药司,再转到林府。
也就是说,林珩的母亲病中得花,全赖女监所赐。
温如画略一抬眉,唇角轻勾:
“既然如此——他该欠我一个‘不裁’的人情。”
“那咱们,就用花,再换一次人心。”
—
当夜。
御花园南苑突设“宫花夜赏”,女监设宴,广邀文臣眷属观花、论艺。
宴上,温如画亲自露面,赏花、品酒、执壶,姿态极低。
许多大臣见她温润待人,不似传言中“权压后宫”,心中防备略松。
林珩之母亦被特邀,当她亲眼见到那一株“断叶白兰”盛开在花池中央,顿时潸然泪下。
她颤抖起身,朝温如画一拜:
“谢王后赐花,救我一命。”
温如画亲自扶她,笑意温和:
“夫人吉人天相,当得此花长安。”
林珩一见母亲感动至此,再无前日锐气。
次日朝堂,他主动上疏:
“昨所言不妥,女监制度确有清弊之处,然初建不易,宜加精炼,非废之。”
风向——又转。
—
内务厅。
秋棠一边记录,一边偷乐:“娘娘,您这一招‘以花换口’,真是绝了。”
“林珩当头马被驯了,其他人哪里还敢再咬。”
温如画却眼神平静:
“这不是绝,是软。”
“当敌人强,你便比他硬。”
“当敌人软,你就要比他更软。”
“等他们以为你不过如此时,再出手……才够狠。”
秋棠有些不寒而栗:“那您要留着狠的那招……给谁?”
温如画轻轻合上折扇,目光深远:
“太后。”
—
几乎与此同时,柳青音从密探处收到一份密文。
【寿宁宫前岁赈灾银两,账面结余三万两,实入不到一成。】
【且余银流入百货司、织工署等地,皆为太后私下派人掌控。】
柳青音脸色微变。
她抬头看向温如画:“您早知?”
温如画低声道:
“我不动太后,是因为她还不急。”
“可若哪日她主动出招——”
“这笔账,我就要她跪着还。”
—
夜晚,中宫寝殿。
温如画卸下华服,着月白中衣坐在妆镜前,发丝微乱,神情略疲。
忽而门外一阵风动,烛光轻晃。
她回头,正见萧御寒推门而入,一身夜行衣未脱,眼神暗沉如墨。
“你怎么回来了?”
温如画轻声问。
他走近,语气微冷:
“林珩献议,储君来信,太后也有动作。”
“你一人应对太多。”
“我不放心。”
温如画望着他,忽而一笑:
“我不是应对得很好吗?”
“林珩服了,太后未动,女监之权还在。”
“我一口都没输。”
萧御寒看着她,一言不发,忽而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你再强,也是我妻子。”
“宫斗不是你的全部。”
“你别把自己……熬没了。”
温如画靠在他胸口,半晌没说话,只是闭上眼。
“你若真的心疼我……”
“那今夜,别走。”
萧御寒一愣,随即低头亲吻她额角。
“今夜,我陪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