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暑气黏腻得化不开,沈清欢坐在药庐凉席上,指尖捏着半块桂花糕出神。这是皇帝今晨特意送来的,糕点边缘还留着他慌乱中捏出的指印,配着压在底下的字条——"午后有暴雨,莫要出门",字迹被露水洇得有些模糊。
"姐姐!"弟弟举着荷叶包撞开房门,发梢还挂着水珠,"渡口新到的荔枝,我排了半个时辰队!"他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雪白果肉递到她唇边,耳尖泛红:"甜的,我尝过了..."话音未落,屏风后传来清咳声,皇帝负手而立,龙袍下摆沾着草屑,怀中却抱着冰湃过的酸梅汤:"朕记得你说过,荔枝吃多了上火。"
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目光在沈清欢头顶交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瞥见皇帝袖口渗出血迹。"怎么弄的?"她伸手去掀衣袖,却被男人下意识躲开。"小伤。"他别开脸,耳尖却红得滴血。弟弟己经眼疾手快地扯开布条,露出小臂上狰狞的抓痕——赫然是野兽利爪留下的痕迹。
"后山有狼。"皇帝低声道,见她眼眶发红,又慌乱地补充,"朕是怕你去采药遇到危险..."话未说完,弟弟己经掏出金疮药,动作却比往常重了些:"陛下万金之躯,不该以身犯险。"少年上药时故意掐了下伤口,换来皇帝一声闷哼。
入夜,沈清欢被雷声惊醒。雨幕中,两个身影在庭院里对峙。皇帝握着湿透的纸鸢,那是她前日提起儿时未放成的遗憾;弟弟怀里抱着湿透的野菊,花瓣上还沾着泥点。"这么大雨,你们..."她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扑过来。皇帝将她裹进披风,体温混着雨水的凉意;弟弟则蹲下身为她挽起裤脚,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
突然,一道闪电照亮天际。沈清欢在后院老槐树下,看到个熟悉的身影——黑纱女子怀抱古琴,指尖拨动的不再是情丝,而是根根银针。那些银针没入泥土,瞬间长出猩红的曼陀罗,花朵中央浮现出三人的倒影:皇帝执剑刺向弟弟,而她自己倒在血泊中。
"小心!"沈清欢惊呼出声,却被皇帝猛地拽进怀里。逆鳞剑出鞘的寒光中,曼陀罗化作毒雾消散,只留下满地银针,每一根都刻着她的名字。弟弟浑身鳞片竖起,利爪挥向黑暗:"出来!别躲在暗处耍阴招!"
雨不知何时停了,沈清欢在满地狼藉中,发现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帕角绣着"清欢"二字,针脚歪歪扭扭,显然出自男子之手。皇帝耳尖通红,欲抢又止;弟弟则气鼓鼓地扭过头,嘟囔着:"又不是我绣的..."可当她展开帕子,却在夹层里摸到张字条,弟弟歪斜的字迹写着:"姐姐若喜欢,我再学就是。"
而在药庐屋顶,黑纱女子抚过镜面,镜中映出沈清欢熟睡的面容。她指尖划过三人交叠的倒影,轻声呢喃:"情丝最是伤人,当你们发现枕边人藏着致命秘密..."铜镜突然炸裂,碎片飞溅,其中一片恰好映出皇帝藏在袖中的半块玉佩——那上面的莲花纹,竟与威胁字条上的印记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