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合不合适,”顾老爷子眉头紧锁,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你们两个就是最合适的!一个高一个矮,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互补!感情这种东西,相处久了就知道了,日久生情才是真感情!现在的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
“爷爷,您就别说了,听的我头疼。”顾星河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对老爷子这套说辞己经听腻了。
“爷爷,您说有一定道理,”沈知意没有和顾星河争,而是温和却清晰地反驳了老爷子,“但感情这种事,如果第一眼就看对方不顺眼,很难会有以后的。日久生情的前提,至少得有一点点基础,一点点好感吧?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知意啊!”顾老爷子急了,连忙摆手,“星河这小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人真不坏,就是…就是嘴贱了一点,刀子嘴豆腐心!他心里还是不错的!”
“爷爷,”沈知意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不管您怎么说,我己经做好决定了。我要和他离婚。”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行绑在一起,只会让大家都痛苦。”她说着,目光掠过顾星河冰冷的脸,那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疏离。
然后,她转向顾老爷子,态度诚恳而郑重:“特别感谢爷爷这么多年对我读书的资助,这份恩情我永远记在心里。我会努力打工,一分不少地把钱还给您。”
“这么多钱你还得了吗?说得轻巧。”顾星河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和幸灾乐祸,“读书花的钱,吃穿住用行的开销,哪一样少得了?你以为打工就能还?别做梦了!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还清!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向沈知意,也彻底点燃了顾老爷子的怒火。
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顾星河的鼻子,厉声喝道:“你给老子闭嘴!少说两句话不会少你一块肉!你看看你长成了什么样子!说话这么恶毒!知意是我的孙媳妇,我供她读书是应该的,是我乐意!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嚼舌根,诅咒她还不清了?”
“我恶毒?”顾星河梗着脖子,被老爷子指着鼻子骂,脸上挂不住,声音也拔高了,“我说的都是实话!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她现在要离婚,还想跟我谈钱?她以为这是什么?买卖吗?”
“买卖?”老爷子气得首哆嗦,胸口一起一伏,“你才有买卖的心思!我告诉你,星河!你今天要是再敢对知意说一句难听的话,我顾家的门就永远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你让我滚?”顾星河也怒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老爷子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强硬态度,“行!我走!反正这家里也没人待见我!不过爷爷你可得想清楚了,知意她…”
“你别想吓我!”老爷子毫不退让,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你想用这个逼我妥协?没门!知意是我的孙媳妇,她在我这儿永远有家!你呢?你算什么?一个只会欺负女人的混账东西!”
沈知意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顾老爷子涨红的脸和挥舞的手臂,顾星河紧绷的下颌线和毫不退让的怒吼,争吵声像尖锐的针,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的心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上来,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
这还是那个她曾经幻想未来……会给她温暖和依靠的家吗?
她的目光游离,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往回倒。
是不是…是不是这一切的根源,都出在她自己身上?
她是不是太执着于那个“北国大学”的幻梦了?
当顾星河那句“你没考上北国大学”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她心窝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难过,而是羞愤。
是啊,考不上大学,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底的失败者。
那种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无法面对爷爷期待的眼神,更无法面对顾星河似乎带着怜悯(在她看来是轻视)的目光。
她觉得丢脸,觉得抬不起头,觉得他们之间的鸿沟因为这件事变得更加深不见底。
所以,她才想到了离婚,像逃一样,逃回那个只有自己的家,去重新证明自己。
可现在呢?她看着眼前这激烈争吵的两人,顾星河虽然嘴上刻薄,但更多的是被逼急了的愤怒,而爷爷虽然维护她,却也因此和自己的孙子闹得不可开交。
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那句“没考上北国大学”吗?
还是她太敏感,太脆弱,太急于逃离,才把事情闹成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轻轻问:“沈知意,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沈知意看着眼前这对父孙,仿佛看到了一个破碎的、无法挽回的角落。
她深吸一口气,那股想要逃离的冲动,在看到爷爷被气得发抖、顾星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样子后,突然就软了下来。
她知道,离婚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更多人受伤。
“爷爷,”她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我不跟星河离婚了。你们别吵了,求求你们了。”
顾老爷子愣住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刚刚还铁了心要离婚的孙媳妇,现在又改主意了?
他上下打量着沈知意,试图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端倪:“当真?知意啊!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儿戏,这可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婚姻大事,不能轻易反悔。”
“我是认真的,爷爷。”沈知意迎着顾老爷子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离了。”
“就算…就算星河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了,要跟我提离婚,我也不会离的。”
“这辈子,都不会。”她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