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潮气渗进针织衫时，林茧的指尖还在发颤。应急灯的冷白光映着丝绒盒里的钻戒，三瓣碎钻在晃动的光影里拼成完整的蝶形，像被拆开又重组的秘密 —— 原来早在七年前，沈星阑就把她的每个 “第一次”，都刻进了蝴蝶翅膀的纹路里。
藏品室的感应灯随着脚步亮起，整面墙的玻璃展柜在黑暗中浮现。林茧的呼吸卡在喉间 —— 三百六十五只蝴蝶标本整齐排列，每只翅膀下都用极小的字刻着日期：2018.09.07（她第一次在设计稿上画错星芒角度）、2020.02.14（她发烧 39 度仍坚持完成的情人节系列）、2023.04.05（她在母亲忌日打碎的那枚银饰修复失败）…… 首到最新的 2025.06.10，正是他们签订婚契的暴雨夜。
手指抚过玻璃，凝霜在指尖化开。第 366 号展柜单独放在角落，里面是只尚未展翅的蓝闪蝶蛹，旁边贴着便利贴：“等你允许我走进的那天，它会破茧。” 字迹是沈星阑惯有的利落，却在 “允许” 二字末尾多了个小勾，像他转身时偶尔的领带尖。
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林茧攥着丝绒盒往回跑，密道尽头传来低低的咒骂 —— 沈星阑靠在防爆门边，西装左肩洇开大片血迹，却仍用没受伤的手操作着手机，听见脚步声立刻抬头，瞳孔里映着她发颤的睫毛：“别过来，血会弄脏你的设计稿。”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浓烈。林茧蹲下身，看见他衬衫下的蝴蝶形疤痕被新伤撕裂，鲜血正沿着当年的枪伤轮廓流淌 —— 原来七年前的子弹，曾离她母亲的藏身处，只有三厘米。“别动。” 她扯下丝巾按住伤口，触到他绷紧的背肌，“你不是说过，设计师的手能分辨 0.01 毫米的裂隙？”
沈星阑的喉结擦过她手腕。他乖乖地侧头，任由她解开衬衫纽扣，却在看见她颈间碎银饰时突然别过脸：“2018 年 12 月，你在巴黎街头被抢设计稿。” 他的声音混着止痛药的苦味，“我追了三条街，看见你蹲在路灯下捡碎纸，指尖在流血却先护着画稿 —— 那时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笨的茧，把自己的软肋当盔甲。”
绷带缠到第三圈时，林茧发现他内侧手臂纹着极小的星芒图案，尾端勾着茧形弧线 —— 是她 19 岁时随手画在草稿边缘的涂鸦。“原来你连我的废纸都收集。” 她的指尖划过纹身，触感比蝴蝶翅膀更轻，“包括大学时被我扔进垃圾桶的、画歪的茧形耳钉设计？”
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血渍染在她袖口的茧形暗纹上：“你扔进垃圾桶的，是我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看你发着高烧画出来的东西。” 他的拇指碾过她掌心的茧，“那时我就想，等你学会给自己织茧，我就用星芒把茧壳焊死 —— 这样你就不会再把自己暴露在危险里。”
地下室的通风口传来风声。林茧这才注意到，沈星阑的手机屏幕停在监控画面，正是她在藏品室看标本的场景，截图下方标着 “守护计划第 732 天，茧的瞳孔里有星光”。更下面是相册，存满了她每个瞬间：画图时咬笔的侧脸、展会后台揉太阳穴的疲惫、甚至昨夜在次卧对着冷白光皱眉的模样。
“周芮……” 她想问后续，却被他按住嘴唇。沈星阑的指尖带着碘伏的凉，却在触到她唇瓣时骤然升温：“她背后的人想要‘星芒蝶形项链’里的芯片，而芯片 ——” 他盯着她颈间的碎银饰，“在你母亲留给你的银饰里，七年前就被我调了包。”
楼梯传来脚步声。沈星阑突然把她拽进怀里，后背抵着冰冷的防爆门，受伤的手臂却仍固执地圈住她的腰。西装革履的保镖出现在拐角时，他的下巴正搁在她发顶，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送林小姐回别墅，准备 42℃的浴水，加三滴雪松精油 —— 她闻不惯消毒水味。”
回程的车上，林茧摸着丝绒盒里的钻戒，突然发现每瓣碎钻内侧都刻着极小的字：“第一瓣：2018.05.20 展会初见”、“第二瓣：2020.07.15 你第一次对我笑”、“第三瓣：2025.06.11 暴雨夜签婚契”。而合起来的蝶形中心，刻着她看不懂的摩尔斯电码，却在眼泪滴上去时，折射出星芒的形状 —— 原来那些被她当作交易的日子，早就是他预谋己久的、用生命编织的情书。
别墅玄关的灯亮着。林茧在沈星阑的书房发现了新打开的保险箱，里面整齐码着她从 18 岁到现在的所有设计稿，连作废的草图都用保鲜膜封存，角落躺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写着 “茧的体温记录”。翻开第一页，是 2018 年 5 月 20 日的字迹：“她的指尖温度 34.7℃，比常人低 1.3℃，但画星芒时会升到 35.2℃—— 像在给光加温。”
浴室传来水流声。林茧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口，看见沈星阑正对着镜子处理后颈的擦伤，衬衫搭在毛巾架上，蝴蝶形疤痕在蒸汽里泛着粉红，像只即将展翅的蝶。他转身时怔住，手里还攥着她常用的、45 度角削好的铅笔 —— 原来就连受伤，他都记得用她习惯的工具。
“过来。” 他哑着嗓子开口，递出个小玻璃瓶，“你母亲当年留给我的，说等你遇到愿意让他看见茧内星光的人，就给他闻这个。”
玻璃瓶里装着淡蓝色的粉末，细闻有雪松混着阳光的味道。林茧凑近时，沈星阑突然低头，鼻尖几乎触到她的：“其实不用这个我也知道 ——” 他盯着她的眼角，“在你为我处理伤口时，你的指尖温度升到了 37.1℃，和你画‘茧芒’系列时一样。”
蒸汽模糊了镜面。林茧突然想起藏品室里那只未破茧的蓝闪蝶蛹，想起便利贴上的 “等你允许”。她的指尖划过他胸前的纹身，轻轻说：“沈星阑，我允许你 ——”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他的吻落在她额头上，轻得像蝴蝶触须，却让她听见他胸腔里轰鸣的心跳，分明在说：“我等这句话，等了七千三百二十天。”
原来有些记忆，早就被织进蝴蝶的翅膀。当她终于看懂那些日期背后的温柔，才明白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从来都是他用岁月作茧，把自己变成她唯一的、永远亮着的星芒。而此刻，浴室的暖光第一次穿透冷白的夜色，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织就比任何珠宝都璀璨的 —— 破茧前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