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七点的阳光被写字楼玻璃切割成菱形，林茧站在 “星芒珠宝” 设计部门前，指尖触到门把手上的温度 —— 比沈星阑昨夜放在她工作台上的热可可，低了十二度。磨砂玻璃映出她无名指的银戒，戒面的茧形纹路在冷光下泛着微光，像某种无声的烙印。
“这就是新来的首席设计师？” 复印室传来纸张堆叠的脆响，扎着铂金马尾的女人扫过她颈间的碎银饰，“听说走的是‘总裁特批’通道，连面试都省了？”
墨水瓶在桌面磕出闷响。林茧认得这个叫周芮的资深设计师，三年前她在米兰设计展上见过对方的作品 ——《荆棘王冠》系列，用尖刺包裹珍珠，像极了此刻对方眼底的锋芒。
“周姐说笑了。” 她将设计稿放在会议桌上，纸角对齐桌沿的首角，“沈总说，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该由能让宝石‘说话’的人坐。”
周芮的瞳孔骤缩。去年冬天，她曾在沈星阑的办公室见过半幅《破茧图》残页，画角同样的星芒纹路，此刻正从林茧的袖口漏出 —— 那是她昨夜赶工的新设计，袖口绣着极小的茧形暗纹，与沈星阑西装内侧的 “J” 字刺绣，恰好拼成完整的蝶形。
设计部的落地窗外，云层遮住了太阳。林茧的工作台被安排在角落，正对中央空调的出风口 —— 和她在别墅次卧的位置一模一样， draftsman 台灯的暖光被局限在首径半米内，像座被冷光包围的孤岛。当她翻开沈星阑准备的设计手册，扉页上的钢笔字让呼吸一滞：“2019.03.15，你在伦敦医院输了 400 毫升血，那天的设计稿用了靛蓝色，因为你说‘伤口的淤青像星芒在坠落’。”
十点整，沈星阑的助理送来当日行程表，纸尾用红笔标着：“下午三点，沈总办公室，试戴新一季样品。” 字迹比平时潦草，最后画了个极小的蝶形，翅膀边缘是她熟悉的星芒弧度。林茧指尖划过 “试戴” 二字，想起昨夜他锁骨下方的旧疤，想起他递热可可时袖口露出的、与她银饰同款的碎钻袖扣。
“林设计师，三号展厅需要核对翡翠原石的切割方案。” 实习生抱着平板闯入，屏幕上跳着沈星阑的批注：“让新人来，她的指腹能分辨 0.01 毫米的裂隙。” 少年耳尖发红，“沈总说… 说您的触觉，比仪器还准。”
切割台的冷光映出翡翠内部的云纹。林茧的指尖刚触到原石，玻璃墙外突然传来喧哗 —— 周芮举着张 A4 纸冲进展厅，墨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抄袭！去年米兰展的《月蚀》系列，和她的新稿构图完全一致！”
设计稿被拍在切割台上时，林茧注意到纸角有咖啡渍 —— 是沈星阑常喝的、加了 3% 盐的热可可痕迹。她的目光掠过周芮颤抖的指尖，落在对方无名指内侧的茧 —— 那是握刻刀时才会有的三角形凹痕，和母亲日记里夹着的、带枪茧男人的干花茎上的压痕，分毫不差。
“周设计师确定要比对？” 她抽出自己的手稿，背面画着十七版星芒弧度的演变过程，“从 2018 年首次尝试，到今年加入的‘茧纹折射’工艺，沈总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
“沈总有请两位设计师。” 助理突然推门，镜片后的眼神带着警告，“十五楼会议室，董事会正在等。”
电梯镜面映出林茧的倒影，银戒在上升的数字光里明明灭灭。当她推开会议室门，沈星阑正倚着落地窗翻文件，西装第三颗纽扣未扣，露出锁骨下方淡红的旧疤 —— 那是昨夜她在监控截图里见过的、特种部队标志性的蝴蝶形枪伤。
“抄袭案，证据呢？”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周芮呈上的 A4 纸在投影仪上铺开，“《月蚀》的设计时间是 2023 年 3 月，而林设计师的手稿……” 他抽出另一份文件，封皮上盖着 “沈氏私人藏品” 的火漆印，“是 2018 年 5 月 20 日的初稿，比周设计师的作品早了五年。”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失了声。林茧盯着投影里的泛黄手稿，纸角画着极小的银饰碎影，正是她从未示人的、母亲留下的蝶形银饰素描。而沈星阑的手指正按在 “2018.05.20” 的日期上，指腹碾过纸面的弧度，像在触碰某个被时光封存的秘密。
“另外。” 他扔出一份检测报告，周芮的《月蚀》系列金属成分里，赫然标注着 “含有致幻剂残留”，“这种成分，和七年前珠宝劫案中流失的‘星芒蝶形项链’一致。” 他的声音冷下来，袖扣在灯光下闪过哑光黑，“周设计师，需要我联系缉私局的旧友吗？”
周芮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乱音。她冲出门时撞翻了林茧的手稿，纸张纷飞间，林茧看见沈星阑弯腰捡拾，指尖划过她画的茧形吊坠 —— 背面刻着的日期，正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生命里的、2018 年 5 月 20 日的展会。
“下午三点。” 沈星阑将手稿理齐，纸角对齐成精准的首角，“来试戴样品。” 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的手背，“别让我等太久，林茧 ——” 他侧过脸，喉结在领带下滚动，“有些东西，在暗处藏了五年，该见见光了。”
设计部的时钟指向两点五十七分。林茧站在沈星阑办公室门前，听见里面传来玻璃柜门开启的轻响。深吸口气推门，却看见他背对着她，掌心托着个丝绒盒 —— 里面躺着枚碎成三瓣的蝶形钻戒，内侧的摩尔斯电码在阳光里明明灭灭，像他此刻微微发颤的指尖。
“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试戴。”
当她的指尖触到钻戒的瞬间，沈星阑突然转身，袖口的碎钻袖扣擦过她的银饰缺口 —— 严丝合缝。他的瞳孔倒映着她无名指的银戒，像看见某种宿命的拼合，而她终于看清，他西装内侧的刺绣不是 “J”，而是完整的 “茧” 字，旁边绣着极小的日期：2018.05.20，正是她在展台上第一次点亮星芒灯的时刻。
原来有些守护，早在她学会织茧之前，就己经有人用七年时光，在每个她发光的瞬间，悄悄埋下了 —— 让星芒穿透茧壳的，第一缕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