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安保税仓库的卷帘门拉起时，一股比尸臭更诡异的甜腥味扑面而来。刑事技术科的强光灯下，那幅曾吞噬助理的青铜镜拼贴画《血裳》己彻底崩解。上百块镜片散落在地，浸泡在粘稠的暗红液体里，像打翻的颜料桶泼了一地血。
“活见鬼了…” 现场警员小赵戴着双层口罩后退，“早上封存时还好好的！”
陆砚的皮鞋踩在血泊边缘。
粘稠的液体竟如活物般避开鞋底，蜿蜒汇聚向仓库中央。强光灯扫过，血泊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油光——正是未羊宫回廊里松节油与血浆的混合气味！他蹲下身，指尖在血泊边缘轻触，烬瞳在左眼深处灼烧：
预见碎片里，散落的镜片在午夜自动拼合，镜中渗出鲜血；鲜血汇成女子裙裾形状，裙摆下一只断手缓缓沉没…那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正是失踪助理的！
“陆律师？” 刑侦队长老陈递来检测报告，眉头拧成死结，“初检结果…是人血，混合大量赭石、朱砂矿物颜料，还有…” 他压低声音，“…一种无法识别的有机质，显微镜下呈…微型画笔状。”
报告附件照片让陆砚瞳孔骤缩。
电子显微镜下，所谓的“有机质”分明是无数扭曲的血管末梢，末端还粘附着未干涸的油彩颗粒！
“源头在哪？” 陆砚看向仓库角落堆积的集装箱。血泊的源头正来自那里。
“编号K7的货柜。” 老陈指向阴影深处，“报关单写‘仿古工艺品’，收货人陈怀安，发货方是…” 他翻开档案夹，“…一个叫‘吴品轩’的古董店，老板吴老。”
吴老。
这个名字像钥匙捅进陆砚记忆的锁孔。辰龙宫预见碎片里，陈怀安衰老成枯骨时，怀中滑落的青铜镜碎片背面，蚀刻的正是“吴赠”二字！
K7集装箱被液压钳撕开。
霉味混合着更浓烈的血腥松节油味涌出。集装箱内没有货物，只有满墙淋漓的“涂鸦”——用血与矿物颜料泼洒的癫狂线条，勾勒出无数重叠的拱门与回廊，廊间点缀着泪痣状的血斑。未羊宫的轮廓在抽象笔触中呼之欲出！
“草图…” 姜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顾警方阻拦冲进现场，锁骨血斑在满墙血绘前灼灼发亮，“他在现实里预演未羊宫！”
陆砚的视线锁定墙根。
一片泼溅的血渍形状奇异，像一只按在墙上的左手，唯独无名指位置空空如也！血迹边缘，几滴新鲜得发亮的血珠正缓缓渗入墙面。
“吴老左手缺无名指。” 老陈指着档案里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陈怀安案发前一周见过他。”
姜灵突然踉跄扶住集装箱壁。
她锁骨的血斑如烙铁般发红，未羊的画笔虚影在她眼前疯狂挥动。现实与幻境在她脑中重叠：血绘墙面的某段回廊拐角，一个佝偻身影正用断指蘸血作画，而拐角深处…立着一口蒙尘的青铜棺材！
“暗格…有东西在吸我的血！” 她指甲抠进铁皮，岐黄引的绿光不受控地涌向墙面。
绿光触及血渍断指印的刹那，墙面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
血绘的回廊中心——那枚被反复描绘的泪痣血斑处——砖石向内塌陷，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棺材，只有一卷泛黄的熟宣。
陆砚戴上手套展开画纸。
纸上墨线精细如工笔，赫然是未羊宫的完整建筑剖面图！青石回廊的走向、滴血画布的悬挂节点、甚至回廊尽头画室的布局都分毫不差。图纸右下角盖着一枚朱砂印，印文是扭曲的羊头，羊角缠绕着一截断指。
“吴老的印。” 老陈倒吸冷气。
陆砚的目光凝固在画室标注上。
画架旁一行蝇头小楷：“画魂引：至亲骨血为彩，悔泪为媒，心门洞开时…” 后续文字被大片喷溅状褐渍覆盖。他指尖轻触褐渍，烬瞳猛然刺痛——
幻象炸开：
油灯摇曳的书房，吴老颤抖的断指握着紫毫笔，在图纸上书写秘法。身后阴影里，未羊的长发垂落画纸，蘸血的画笔点在“心门洞开”西字旁。吴老突然暴起，将砚台砸向未羊！墨汁泼在图纸上…未羊的画笔却穿透他胸膛，蘸取心脏喷出的血，在溅墨处补完最后二字：
“…躯壳为架。”
“啊！” 姜灵同步看见幻象，岐黄引绿光失控爆开。
绿光扫过暗格深处，照亮了先前被阴影遮蔽的角落。
那里静静躺着一截风干的、蜡黄色的断指。断指根部套着一枚青铜指环，戒面羊头纹的眼窝处，两粒芝麻大的泪痣血斑栩栩如生。
“吴老…” 陆砚捻起断指。冰冷触感顺指尖窜入，烬瞳深处的酉姬泪痣突然搏动！左掌盘绕的酉鸡与未羊血纹灼痛发亮，羊角纹路疯狂向手臂蔓延。
“陆砚你的手！” 姜灵惊呼。
掌心泪痣血斑处，一点辰龙宫的时砂金芒破皮而出，在空气中拉出细长的金线。金线如灵蛇般射向仓库顶棚某块不起眼的彩钢板——
噗嗤！
金线洞穿钢板！
粘稠的黑血从破口喷溅而下，随之坠落的还有一具蜷缩的尸体。
尸体穿着古董商常见的绸褂，左手赫然缺了无名指！干瘪的胸膛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空腔里塞满了沾血的画笔。最骇人的是尸体的脸——从额头到下巴被整张剥去，替换成一块绷紧的画布。布上用血画着吴老惊恐的肖像，眼角处两粒泪痣由细小的青铜镜片镶嵌而成！
“画布…还差三块…” 未羊的叹息在陆砚脑中回荡。
尸体的血唇突然蠕动，吴老的嗓音混合着颜料搅拌的粘稠声响起：
“他要…十二张人皮…拼成…她的新裙子…”
画布上的血眼珠猛地转向姜灵。
“下一个…是…”
姜灵锁骨的血斑骤然炸裂！
血线如活蛇窜出，在她脖颈勾勒出未羊宫回廊的轮廓。回廊尽头，一幅空白画布在血雾中缓缓展开，布前立着一个熟悉的轮椅轮廓——姜小鱼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