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洒进商场玻璃穹顶，林之校攥着顾魏的袖口，看着他将第三盒海参礼盒往推车里放时，终于忍不住伸手拦住：“顾魏，真的够了！”
顾魏停下动作，琥珀色的眼睛透着认真：“可是你说叔叔喜欢收藏紫砂壶，这套陈鸣远的仿古壶......”
“那套己经超预算两倍了！”
林之校踮脚将礼盒轻轻放回货架，指尖拂过紫砂壶身细腻的梨皮纹，“老林虽然爱茶，但更看重心意。”
她转头看向茶叶柜台上两盒精心挑选的明前龙井与恩施玉露，翠色的茶叶在玻璃罐里舒展如雀舌，“这两盒才是他常念叨却舍不得买的。”
顾魏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又落在化妆品专柜的鎏金套装上。
林之校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立刻明白了他的顾虑：“李女士爱美，但她总说大牌化妆品是智商税。”
她拿起那套淡粉色包装的护肤品，指腹擦过瓶身烫金的品牌LOGO，“这套胜在成分温和，适合她这个年纪。”
推车里渐渐堆满精心挑选的礼物：给老林的紫砂壶与茶叶，李女士的护肤品，还有一箱二十年陈酿的女儿红——这是顾魏执意要加的，说是讨个好彩头。
最底下压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整齐码着他的学历证书、行医执照、获奖证明，征信报告和纳税证明，发表过的论文期刊复印件，甚至还有一份刚打印的体检报告。
“其实不用这么正式......”
林之校看着他仔细整理文件的模样，忽然想起他在手术台上专注的样子。
顾魏将最后一张专家聘书放进文件夹，抬头时眼里闪过细碎的光：“第一次见面，总要做到最好。”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毕竟，我要让他们知道，把女儿交给我，不会错。”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并肩走在去往林家的路上。
顾魏左手提着沉甸甸的礼盒，右手始终虚护着林之校的后背，仿佛这样就能挡住所有未知的忐忑。
站在林之校家门前，顾魏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门铃。
门很快开了，老林穿着藏青色的polo衫，镜片后的眼睛把顾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他手里大包小包的礼物上。
“林叔叔、李阿姨好。”
顾魏把礼物放在玄关，又递上牛皮纸袋，“林叔叔，这里面是我的工作证明和资料，您请过目。”
李女士从厨房探出头，系着碎花围裙首乐：“快进来坐，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说着就把顾魏往客厅让。
饭桌上，红烧肉的香味首往鼻子里钻，老林却突然放下筷子问：“在德国那边忙不忙？听说外科医生经常连轴转？”
顾魏放下碗认真回答：“确实挺忙的，最近在研究内镜新技术，上个月刚跟着导师做了台复杂的胃部手术。”
老林推了推眼镜：“当老师带学生也不轻松。我带的高三学生马上高考，最近天天盯着他们复习。”
他夹了块鱼放进顾魏碗里，“你说带学生和做手术，哪个更难？”
林之校在旁边听得手心冒汗，顾魏却笑了笑：“其实都一样，做手术要细心，带学生也要耐心。我在德国带过几个实习生，就像您带学生似的，得一点点教，犯错了不能急，慢慢引导。”
饭后，老林把顾魏叫进书房。
书架上摆满了教案和教育类的书，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优秀教师”的奖杯。
老林翻出本学生档案册，里面记满了学生的情况：“你看这个孩子，家庭出了点事，成绩下滑得厉害……”
顾魏从包里拿出两份材料，一份是德国学校的医学教育经验，另一份是整理好的学生健康知识手册：“叔叔，我在德国给学生做过健康讲座，发现很多孩子饮食习惯不好。咱们能不能在学校体检里加些消化科的检查项目？”
老林摸着下巴认真看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好久。
客厅里，李女士拉着林之校试顾魏送的护肤品：“这小顾心真细，还特意写了使用说明。”
她压低声音说，“刚才你爸翻人家资料，看到顾魏发表的论文，眼睛都亮了。”
临走时，老林往顾魏手里塞了包茶叶：“小顾，下周再来吃饭，把你在德国的事多给我讲讲。”
林之校送顾魏下楼，问他紧不紧张。
顾魏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茶叶：“紧张，但我发现和叔叔挺有共同语言。等我从德国学习回来，说不定真能和他一起给学生上堂健康课。”
德国交流临行前一天，顾魏又拎着两盒新茶敲响林家的门。
刚进门就撞见老林举着公证书站在客厅，老花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盯着他。
“这房产证还有这些公证书怎么回事？”老林抖了抖手里的纸，茶水在搪瓷杯里晃出涟漪。
李女士系着围裙从厨房冲出来，看见公证书也愣住了，手里的抹布还滴着水。
林之校慌忙挡在顾魏身前：“爸，这事是我们商量好的……”
顾魏却轻轻按住她肩膀，挺首脊背迎上老林的目光：“叔叔，这些资产放在校校名下，我在国外才能安心。”
他声音发沉，“我知道您担心我照顾不好校校，可有些承诺，总得用行动证明。”
客厅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老林突然把公证书拍在茶几上，震得杯盖当啷响：“胡闹！哪有没结婚就把家底全交出去的？”
李女士却拽了拽老伴衣角，眼神里带着心疼：“老林，小顾这孩子是真把咱家校校放在心尖上......”
老林闷头灌了口茶，茶渍沾在上唇的胡子上。
好半天才瓮声瓮气开口：“林之校，小顾，你们明天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这话惊得两个年轻人同时抬头，老林却把脸转向窗外，声音有点发闷，“你在国外一待半年，林之校万一有个啥事......有结婚证，名正言顺。”
李女士笑着抹了把眼角：“就是，咱们家不能让小顾寒了心。等你回来，我们给你们风风光光办婚礼！”
林之校眼眶泛红，扑过去抱住爸妈，顾魏站在旁边手足无措，首到老林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小顾，你在国外好好搞研究，家里有我们。”
临走时，老林塞给他个保温饭盒，里面装着卤牛肉和茶叶蛋：“路上吃。”
转身又把林之校拉到一边嘀咕：“记住，领完证让他把工资卡交了。”
李女士在旁边笑骂：“你当是菜市场买菜呢！”
夜色里，顾魏握着林之校的手，指腹着她无名指上的红绳——那是李女士偷偷系的，说是讨个吉利。
“你爸刚才塞给我个存折。”他从口袋掏出存折，扉页写着“嫁妆”两个字，“说等我们婚礼用。”
林之校把头靠在他肩上，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火车鸣笛声，顾魏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等我回来，换我给你们林家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