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有把?
“龙生龙。”
“凤生凤。”
“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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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24年,应封府,武连镇,大羊村。
烈日炙烤着大地,热浪滚滚,阳光锐利刺得人睁不开眼。
大羊村谢氏祠堂里的气氛却冷如冰窖,正中椅子上蓄着长须的族长叹了口气,“张氏,你二八年华便嫁入我谢家,平日侍奉公婆生子有功。可世事不如人料啊。”
“谢怀的死也是没办法,如今你们那一房已经无子,老大将谢正过继给你,你们这一屋女眷也算是有个依靠。”
“是啊是啊!张氏你还得好好感谢你大伯哥,他愿意给你家男人过继一个孙子。”其他族人纷纷附和道。
族长确实是为她们考虑,在这个年代家里面没有男人,是能够随便被人欺负的存在。要是遇到十几年前荒年大饥的情况,那些流民可不会管什劳子法律,她们一家只剩下女眷就惨了。
虽然大羊村谢氏族人算是比较团结,但流民可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官老爷派兵下来都解决不了,谁敢管她们家的事呢?
更何况荒灾年份,家族是要谋划向外界谋求援助,家里男丁们都是要一起出谋划策四处奔走的。她家不出男丁,谁会来庇佑她们呢?
就算没有流民,他们那一支无男丁,族里要祭祀,她家派个女人来参加,不能提不能扛的,成何体统?!
他们谢家虽然在武连镇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家族,但也是有头有脸的耕读世家,祭祀要是让女人参加,怕是要被其他家族笑掉大牙。
再一个,明年秋季就要纳粮了,各家各户都要去交粮税,那等恶吏,她家没有男丁,肯定会被刁难!
张氏自从族长来了之后,也不敢再如此前般泼妇状行事,常年做农活粗糙带着厚重老茧的手擦掉布满皱纹脸上的泪。
“族长,不是我不同意让谢正过继过来,我也不愿意我那去世孩子名下无子。可林娘肚里孩子还未出生,不能就此盖棺定论我儿谢怀无子啊!”
张氏想起谢怀的死,眼泪就止不住流。
平日里其实她并不是娇柔的女人,在村里反而是恶悍的妇人,从来不掉眼泪。可今日,大房实在是欺人太甚!
族长平日都在镇上过日子,不了解他们在村里的情况。
她丈夫谢同和老大谢寿是同父异母所生,老早就已经分家互不相干了。
谢同还活着的时候,谢寿倒是安分得很。可自从谢同去世之后,谢寿就开始明里暗里给自家使绊子。
从抢收到占地,占她家便宜占个没完,要不是自已和大媳妇是个强势的性子,自家早就被他们家给吞吃入肚。
“这.......”族长听了张氏的话后,眼中透着几分疑惑与怒气,望向谢寿和他孙子,“你不是说谢同家已经无子了吗?怎么还有未出世的胎儿?”
谢寿请他来,说的是不忍自已兄长膝下无子,特地将自已五岁的孙儿过继到兄长孩儿名下。这个世道能愿意将自家孙儿过给兄长这一支的男人可不多了,他当时还想着谢寿有情有义。
谢氏族长自已这辈子到头是个童生,可他孙儿天资不凡,县试是第一名,过段时间就要参加府试了。自已家族出现这种兄友弟恭的事迹,在州府大人那边也能递个话头过去。
要是增添了点好印象,说不定就点了自家孙子为案首了!
要不是这个缘故,除了五年一度的大祭祖,谁会大老远跑到大羊村的谢氏祠堂来掺和这等闲事。
一般人家过继都是让人知会族长一声,两家人去县衙办手续就行了。
谢寿面对族长的威压,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族长,您有所不知,我儿媳妇会点医,她觉得这胎儿有异样。”
“好似有三条腿。”谢寿说到这儿,语调拔高不少,“族长,这个孩子必定不能出世!三条腿的可不就是怪物吗?!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要是让旁人知晓咱们谢家出生了一个三条腿的怪物,咱们谢氏就别想在这世上立足了!”
谢寿话音刚落,族长后背惊起一身冷汗,连忙问道:“果真?”
这可是牵连全族的大事啊!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孩子要是出生,他们谢族吃不了兜着走!自家孙子的前途肯定会前功尽弃。
“千真万确!族长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再让一名信得过的郎中瞧瞧是不是我说的这回事。”谢寿同族长作揖。
“这件事情可不能传出去!”族长可不敢请郎中,谢氏全族都不是大富大贵的族群,只是普通的耕读世家,哪里有信得过的郎中?
要是被郎中给瞧出来宣扬出去,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其他在场的谢氏长辈眼里也透着严厉,这孩子必然不能留!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族长!你相信我,我那媳妇的肚里真真儿是个正常的孩子啊!”张氏一个妇道人家哪见过这种手段,她家媳妇就怀孕的时候看过一次郎中,怎么会有人说自家孩子会有三条腿啊?!
“行了。”族长立刻肃穆而视,“张氏,你们家这孩子留不得。族里会补十两银子给你们额外做补偿,这孩子......打了吧!”
张氏身体摇晃了一下,有些站不稳,手指死死地扣住桌子角。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几声高喊,“欸——老谢家的!你家幺媳妇生啦!快回去帮忙!”
邻居家大牛粗犷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张氏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没跟谢族的长辈们打招呼直接离开了堂屋。
“娘!我疼!”林娘见到张氏来,立马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没事没事,慢慢吐气,不着急。”张氏回握住她,“放心,娘不会让别人动你的。”
“呜哇——————”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林娘终于松了口气,张氏布满皱纹的脸庞也透着几分喜意。
谢清风还没睁眼,就听到有个稍年迈女人的声音在自已耳边高声喊着:“是个带把儿的!是个带把儿的!”
啊?自已有把儿?
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