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祁沐云的令牌进了宫。
母亲去世后,皇上好像把对胞妹的所有愧疚都弥补在了父亲和祁沐云的身上。
加官进爵,好不风光。
皇帝舅舅再见到我的时候,似乎很震惊。
我和母亲有七分相似,不知他看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自己早逝的胞妹,想起那些年他们相依为命,一起挨过宫中艰难的生活。
我顺从地对他行了大礼。
他扶起我,却也没有责怪我的抗旨不尊,私自从漠北跑回来的事情。
“九年未见,你清瘦了。”
“对了,风慕呢?他现在可好?”
我微微愣怔了一下,眉眼低垂:“死了。”
早在初到漠北的时候,便已经死了。
他似乎是不可置信,踉跄着坐回到椅子上。
“怎么......怎么会?”
我没办法说清楚,上交了手中祁沐云写的信。
皇上很快地就将信看完,然后才一脸悲痛地看着我,将我拥入怀里。
“朕知道了,都是朕的错、是朕的错......”
我敛下眸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年是皇上给我们定的罪,只因事情闹的太大,文官集团死谏要秉公处理,为天下学子正名。
按理来说,哥哥和我都应当被判处死刑。
是母亲庇护了我们。
她用死,换来了我和哥哥的生路。
我知道,我不应该怪皇帝舅舅,只是我忍不住不去不想,倘若当时大家多相信我们一点。
就一点点,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
母亲去世后,我代替她在朝堂奔走。
我将那日在小院里的见闻说给每一个人听,我歇斯底里地在朝堂上哭诉祁沐云的心计。
可是,没人相信我们。
他们认定我和哥哥谎话连篇,认定是我将祁沐云推出来顶罪。
他们口诛笔伐,我们罪大恶极。
那个时候,似乎我和哥哥有没有作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终于等来了一场狂欢。
一场位于道德制高点上的狂欢。
皇上很迅速地就处理了这件事情。
在曾经的“永宁公主府”,现在的“明德侯府”祁沐云的住处里,那棵桂花树下,发现了所有书信往来的证据。
案子由皇上亲自审问。
九年之后,朝堂之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父亲、姨娘以及他们新生的女儿。
一个九岁的孩子。
父亲为表忠心和对亡妻的思念,再未娶妻,只纳了丧偶许多年的表妹为妾。
那位表妹,便是小院里怀孕的妇人——祁沐云的母亲。
她与父亲青梅竹马,情根深种。
可惜造化弄人,一个娶了公主,另一个则嫁了将军。
直到将军战死,她才又带着祁沐云找上了我的父亲。
祁沐云并不是我父亲的孩子,但他们都愿意为了那个女人,携手同谋,用我们一家三口的命,来铺就女人的康庄大道。
母亲去世后,父亲便接回了女人,对外只作妾的身份。
一时间惹的京城众人纷纷赞扬他有情有义。
连皇上也感动于他的情义,赐了爵位“明德侯”。
忠信明德。
真是讽刺啊。
为了成全青梅竹马的情义,便设计陷害妻儿,当真称得上这样的字吗?
“陛下。”
父亲诚惶诚恐。
“微臣实在不知孽女为何私自回京,还请陛下秉公处理啊。”
这是父亲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默了默,心里却再也没有半分难过了。
早在那个小院,他推门而入的时候。
我便已经对父爱没有半分渴望。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跪下朗声道。
“还请圣上明察当年李风慕、李风芜科考作弊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