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媒婆上门
永泽郡，清源村。
太阳刚升起，平日里这个点，村尾的河里已经聚满了洗衣裳的妇人。
妇人们捶打着衣裳，七嘴八舌的说着八卦，时不时吆喝一句在附近玩的孩子，热闹非凡。
可今天，偌大的河边，却只有一个人。
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秀丽的姑娘。
只见她提着个木桶走到河边，三两下挽起袖子，露出满是肌肉的胳膊，随后从桶里拿出几把刀，略微冲洗过后，便开始在石头上磨起了刀。
刀刃和石头摩擦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远处，几个提着衣服的妇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这穆安今儿个又杀猪了，也不知道咋得，那莲香楼就只收她的猪，我听说一头猪能卖五两银子呢，莲香楼每五天来一次，这些年也不知道她攒了多少钱了。”
“她娘倒是有本事，一身养猪杀猪的功夫尽数传给了她，还能进山采山货，就算死的早，也不担心这闺女吃苦了。”
“有钱又咋啦？就她这扫把星，又一副母夜叉的模样，哪家敢娶回家去？还不是得留在家里做老姑娘？”
“就是，你们看没看过她杀猪，好家伙！那么大的一头肥猪，几个大男人都按不住，她一个姑娘家，三两下就搞定了，刮毛啥得比男人都利索，这要娶回家，跟自家男人吵起来，指不定就被她杀了，谁敢娶？”
“挣再多钱，嫁不出去有啥用啊！丢人现眼，亏得她娘还招赘想给穆家传个根呢！也多亏她娘死的早，不然看她这都二十了还嫁不出去，那不得活活气死？”
一众妇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不少人眼底都带着几分妒忌。
穆安耳力极佳，把这些人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可她却是半点也不在乎，兀自磨着自已吃饭的家伙。
毕竟那些长舌妇说来说去，不外乎就是那几句。
不守妇德，凶悍，克亲，嫁不出去等等。
可，谁在乎呢？
人生在世，又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她养着自已那几头大肥猪，守着祖父，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穆安耸耸肩，将洗干净沾了猪血的篮子，将刀小心翼翼放进去，这才站了起来。
一共六把刀，从放血的尖刀到刮毛的砍骨的分肉的，全部都被她磨得噌亮，一过水，刀身能当镜子用。
她拿了最宽的那把砍骨刀出来，对着太阳晃了晃。
阳光下，刀面折射出耀眼的光，恰好扫过那群妇人。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妇人们，瞬间闭了嘴，大气都不敢出。
穆安满意的笑了，将刀放回篮子里，提着朝家里走去。
路过那群妇人时，妇人们不约而同的退了两步。
直到她走远，才有人拍着胸脯道：“乖乖，这死丫头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她娘年轻那会也养猪杀猪，咋就跟她不一样呢？”
其他人深以为然。
穆安听在耳中，心下冷笑。
阿娘身上没有煞气，那是因为阿娘心地善良，就算成日里杀猪，骨子里还是心软得很。
不然也不会招赘了赖常那白眼狼，然后郁结于心，早早就丧了命了。
可她不一样。
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八岁就跟着阿娘杀猪，十四岁就能独自操作杀完解剖一整头猪了。
十五岁那一年，阿娘去世，祖父悲痛之下卧床不起，她独自一人操办了丧礼，然后请来长辈族老，当众宣布跟父亲赖常断绝关系，把人赶出了穆家。
什么善良心软，能当饭吃，能护住自已，护住整个家业吗？
只恨那赖常没皮没脸，早就勾搭上了同村的寡妇刘小燕，前脚出了穆家，后脚就进了刘家的门。
穆安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甩掉，心中盘算着中午的菜单。
今儿个的猪，她特意把猪心给留了下来，去地里摘点辣椒一炒，正是最好的下酒菜。
小老头儿这几年身体也养好了，喝点小酒指不定多美呢！
穆安一路想着，拐弯去了菜地。
还没靠近，她便皱起了眉。
不对劲！
好浓的血腥味！
穆安杀了这么多年的猪，对血腥味极其敏感。
她耸动着鼻子，一路找过去。
穆家的菜地在山脚下，另一边就是山崖，野草茂密的很。
穆安一路靠近，才发现草地里躺了个人。
这人看着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粗布麻衣，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就连脸上都被荆条刮出了好几条血印子，生死不知。
大概是从山崖上滚下来的。
“晦气！”
穆安暗骂一句，抬脚就想把人踢开。
可转念一想，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毕竟一个大活人，要是死在了菜地里，那这菜地也不能要了。
检查一番后，她发现这人伤得最重的是腹部，被捅了一刀，到处都是血，后脑袋也磕了一下，除此之外就只剩些擦伤了。
穆家祖上是猎户，穆安小时候除了跟着阿娘出门杀猪之外，也时常进山打猎，对于药草也是熟悉的很。
这会便寻了些草药过来，捣烂敷在了那人伤口处。
“希望醒过来能自已滚远点！”
穆安拍拍手，提了篮子回家去了。
刚到家，就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叔啊，不是我说，你家穆安这年纪，可真不小了。”
一个妇人夸张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看我闺女，今年也是二十，孩子都两个了，老大都能帮着干活了。”
“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当年穆安她娘也是被你留成老姑娘，好不容易招赘个女婿，又是没良心的。”
“这能当上门女婿的汉子，能有几个好的？我跟你说，这刘家啊，虽说年纪大了些吧，可人家也不嫌弃你家穆安……”
穆安听不下去了。
“不嫌弃我？”
她冷笑着进了门：“我倒是不知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挑剔我了呢！”
说话间，穆安将篮子里的菜全部拿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又将砍骨刀拿了出来，重重一刀剁在了门板上。
砰地一声巨响，原本说得口沫横飞的媒婆，瞬间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脸色惨白一片。
穆安祖父穆承忠皱起了眉：“小安，怎么跟你婶子说话的？”
“你婶子上门给你说亲，那是好意，还不快给人道歉？！”
穆安顺手把刀拿了下来，掂量了一下，挑眉看向媒婆：“道歉啊……也不是不行。”
“不知道婶子希望我怎么给你道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