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安理得在厨房外的餐桌边坐下。
贾森看着佟梵自觉的模样，嘴角一抽，没跟着沈确上楼，反而是转身出了门。
约莫十分钟后，贾森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中年妇女。
贾森进屋后，低声和妇女说了几句话，没管佟梵，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佟梵同志？”中年妇女穿着质朴，高高挽着个发髻，面容和善，看着干净利落，她把臂弯里挎着的柳篮放下，好奇地打量着佟梵。
佟梵也不在意，朝李婶笑了笑：“你好，看来要辛苦你给我做饭了。”
李婶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佟梵同志喜欢吃什么？”
说话间，她眼睛从佟梵高高隆起的腹部扫过，眨了眨眼，眼神极为惊诧。
虽说沈先生很少来西塔市，但每每过来都是安安静静，清清冷冷，从不邀请人来，偶尔过来的，也只有白先生，像今天这样带一个女人回来的，开天辟地头一回！
更令她感到吃惊的，无疑是这个女人还大着肚子！
据她所知，沈先生是香江人，没结婚。
佟梵手撑着下巴，轻笑：“我不挑食，当然，要是有肉的话，我会很高兴。”
李婶看她这副灵动的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颔首道：“刚好，昨儿贾森先生带回来一块羊肉，给同志炖羊汤吧？放点粉条，冬瓜，可是我的拿手菜！”
“好！”佟梵眼神一亮，心里快乐地飞上了天。
李婶应承一声，进了厨房，她显然是沈确专门雇佣的厨娘，手艺绝佳，不一会儿，就把四菜一汤端上了餐桌，冒着热气的羊汤瞧着很清淡，处理的干净，几乎没有膻味。
桌上还有一盘素炒时蔬、清蒸鲈鱼、番茄炖豆腐、凉拌黄瓜。
色香味俱全的菜摆上桌，佟梵眼睛亮晶晶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自从穿越到七十年代，她就没真正满足过口腹之欲，这绝对是国营饭店都做不出来的水平！
“李婶，你可真厉害！”佟梵毫不吝啬，朝李婶竖起了拇指。
李婶笑了，对佟梵的好感都增加了不少，嘴上却谦虚道：“什么厉害不厉害的，都是做多了，练出来的，亏得先生照顾，喜欢我的手艺，也算是一个进项。”
她说的客气，实质上每次从沈确这里赚到的酬劳，比正儿八经上班挣的还多。
佟梵打量了李婶一眼：“沈确专程雇佣你给他做饭的？”
李婶笑着点了点头：“先生很少来西塔市，平时都是让我打扫房子，做饭。”
佟梵环顾着装潢雅致的小洋楼内景，想到外面芳香扑鼻的外景，不由得扯了扯唇，心里暗暗思忖，真是让人羡慕嫉妒的资本家，谁能想到七十年代还能有这样的生活？
不管是记忆中，还是书本记载中，七十年代都是一个动荡、简朴、慢节奏，且物资匮乏的时代，尤其是盛行集体主义的情况下，这么享受的个人主义是极少见的。
不过也能理解，沈确毕竟不是内地的，如今的香江经济迅速发展，制造业、金融、房地产和转口贸易飞速崛起，城市面貌日新月异，构成繁花似锦的香江。
沈确出身豪族，享受是正常的，就是让人嫉妒！
佟梵心里不是滋味，看着桌上的菜，撇嘴道：“就是太清淡了，我喜欢重口味。”
李婶脸色担忧起来，迟疑道：“要不我再去炒个辣菜？”
她虽然不清楚佟梵和沈确的关系，但从对方这闲适的姿态中也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很不一样，万一真就是那种关系，她做菜做的不好，岂不是得罪人？
看着李婶的表情，佟梵摆摆手：“就是随口一说。”
她当然不是针对李婶，不过是嫉妒资本家，一时嘴快罢了。
闻言，李婶松了口气，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先生他不吃重油重盐的菜。”
佟梵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没有等沈确的意思，端起饭碗，就着桌上清淡的菜，慢条斯理吃了起来，李婶欲言又止，却也没说什么，看了看楼上，转头收拾厨房了。
佟梵大口大口扒拉完一碗饭，靠在椅子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虽然饭菜不麻不辣，但好歹香，她不嫌弃，这才是生活。
吃饱喝足，佟梵把自已面前的饭碗挪开，腾开一个位置，拿出剧本，又拿出干净的稿纸，都是从白斐办公室里顺过来的，她这人，有眼力见儿，该吃吃该喝喝，该干活的时候也不会偷懒，早点完成剧本改良，早点回去处理食品厂的事。
一大早给挖了个坑，得回去看看程珠珠跳没跳。
*
二楼，书房。
沈确坐在书桌前，他身姿修长，一手握着电话，一手翻看着公文，琥珀色的眼瞳里透着清冷的静谧，贾森站在他身后，做着记录。
他不常说话，偶尔开口，说着流利的英文，用着专业的名词，切中会议要点，对市场、时局、与手下人提出的一些项目，总能一针见血，纵览全局，分毫不差。
会议一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贾森看着满当当的笔录，默默擦了擦冷汗。
沈确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捏了捏眉心，天已经彻底暗了，书房里亮着光，阴影将他的侧脸勾勒的愈发立体，他伸手合上文件，深邃的眼窝衬得他气质极凌厉。
“几点了？”沈确起身往外走去。
贾森跟上，低声道：“马上九点钟了，先生要不要先吃饭？”
沈确长眉一蹙，清隽的身影一顿：“佟梵呢？”
贾森也愣了愣，一直参加会议，倒是把佟梵的事给忘了。
看着贾森脸上流露的尴尬，沈确眉头皱得更紧，下了楼，刚绕过拐角，就看到亮堂的客厅里，佟梵舒舒服服坐在地毯上，纤细的双腿撑了个九十度，人正趴在茶几上写写画画，偶尔得空，手还要伸出去从一旁的果盘里拿洗干净的樱桃。
她这副闲适自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这里是她家。
沈确嘴角抽搐几下，摇了摇头，许是他下楼的动静不小，佟梵转头默默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完全没收敛自已的言行举止。
“先生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李婶这时从厨房出来了，热络询问着。
说话间，她看了一眼饭桌上的残羹冷炙，都是佟梵吃剩下的。
沈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没在意，说道：“你先回去吧。”
李婶一听，叹了口气，却也没多说什么，拎着柳篮就离开了小洋楼。
沈确走向客厅，看向佟梵：“抱歉，会议刚结束，我们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