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菖明白,既然进了这家门,迟早有一问。
只是他不存任何期待,他不相信这些人……
尸山血海他亲眼所见,心爱的女人抑郁而终他无能为力,他对世人的信任,比裴时念更少。
“淮芡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此外,若他拿不出名册呢?”
“我知道舅舅凶多吉少。至于名册,若他拿不出……谁知道呢,先问吧。”
当初佑伯在桃山村找不到舅舅,阿娘慌了。
又让佑伯循着记忆中的地址去找另外的族人,一样扑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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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念捏了捏小红,话语状似随意。
“明日他从官署回来,我就去见他。多好的理由,姨娘身死,理应告知舅舅的。”
裴时念又想起一事。
“佑伯,东海郡萧氏公子萧纪,曾去了一趟桐岂山方向找你,这次回府路上遇到山狼,是他出手相救我才没有暴露。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他给了我一哑铃作为信物。”
她将与萧纪相识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听见那人出手救了裴时念,佑菖心中略有好感,但更多的还是防备和揣测。
“萧氏,那可是不输裴氏的大族……身份可属实?”
“他说可以去元通钱庄找他。这个,我没告知裴府的人。”
佑菖点头。“萧纪定有所谋,他既给你信物,估计还会找上来。身份虚实可以让裴府去核验。”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约定下次让白鹳叩窗见面,可能比香囊更安全。
佑伯走了。
只是大黄还赖在她身边。
裴时念是有一点担心,但不多。
若真死了,那便死了,包括她自己。
虽然阿娘最后说,如果不能报仇,不能照拂族人,也不要自怨。就算她最终,只能做裴府西姑娘,也没人会怪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与这些人的仇怨,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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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念离开梅园许久,墙外才翻进一个人,迅速探查了那棵树,才又灵巧的翻身离开。
飞奔前往兰城,悦丰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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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纪单手撑着下巴,身子微斜,一手搭于琴弦,偶尔拨动,悠扬琴音荡漾,待一个音动消散,才继续随意再拨一弦。
首到山白进屋。
“公子,夜隐回来了。”
从裴府回来的黑衣人单膝跪下,开始汇报情况。
“公子,今日那白鹳没来,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功夫不差,可带人过墙不费力。料想他五感比常人厉害些,不敢太靠近,没听清他们说的内容,但看到那两人给西姑娘带了东西。”
夜隐有些惭愧,“那东西是什么,没太看清。那两人离开后,我远远跟着,摸到了他们的落脚处。”
萧纪食指快速压了几下琴弦,没有一点弦音溢出,“花点钱打听打听他们的身份,继续盯着。”
夜隐离开后,萧纪换了个姿势,脑袋一仰,脖子卡在了搭脑上。
“这西姑娘,越看越不简单。这裴家人一个个的都不简单,她到底想做什么?你说,我是不是该凑上去了。”
山白很认真的思考一番,回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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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裴时念掐着点来的墨院。
裴广文正看着拿着拜帖,面色轻松愉悦。
“念儿来了?那萧公子下了拜帖,说是三日后来访。”
裴时念也跟着笑,“没想到他言出必行,他救过我的命,我也当好好谢过他才是。”
裴广文颔首,“嗯,是这个理。对了,你为何事来?”
“父亲,我想见一见舅舅,姨娘之事,我当亲自告诉他。”
裴广文听到前半句,第一反应想的是李家人,听完才知道,裴时念说的是淮茵的弟弟,淮芡。
这么一来,他脸色就不是那么好了。
帖子压于桌上,一时没了动作。
“你们去庄子后没多久,他便不见了。”
裴时念追着:“村子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活生生的人平白会不见了。”
裴广文眼神瞬间犀利,“你这是质问我?”
裴时念示弱,“不敢,只是好奇,光天化日之下,又无天灾。村民可曾说了什么?父亲可曾派人去找?那毕竟是念儿的舅舅。”
“他算你哪门子舅舅,你是我裴广文的女儿,你的舅舅就当是姓李!”
裴时念吃惊抬眼,不见愤怒,只是不解:“父亲,我若没记错,在您的安排下,他己不是贱籍,改名换姓叫卞路,唤他一声舅舅,也不算丢脸。”
裴广文哼的一声:“你还知道,他曾是贱籍!”
裴时念声音委屈,垂眼绞袖:“记得的,母亲总称姨娘贱人,想忘记也难。”
裴广文皱眉,坐下,他几乎忘了淮芡,事情也过了这么多年,更是彻底忘了。当时是说找个什么理由来着?这会儿想不起来了。
现在想想,也不需要找理由了。
毕竟淮茵己经死了,她没法再责怪他,没有护住他的弟弟。
最初本就是一场戏,也不算食言。
可就算淮茵活着,她也失去了最初的价值,医书到手,至于软玉温香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就算如实说了,也无碍。
于是,裴广文不想在这么一件小事上撒谎,纠扯不清。
“算了,没必要再瞒着你。当年,为了留你姨娘一命,你们只知她被打被遣送去庄上,其实那远远不够熄凌家的怒火,毕竟是一尸两命。
凌家要以命抵命,最后要了淮芡的命。”